“可假如……是另一種結果呢？”

    假如，夫人根本沒挺過這些日子，陌野既交不出人來，夫人也無法人死復生，那時，將軍做好了心理準備了嗎？

    宇文晟頓住，良久，他溫和地笑了笑：“付榮，別說些我不愛聽的，若有下一次……”

    “噗通”，識實務者為俊杰，付榮眼急手快雙膝一軟，便當場給跪下認錯。

    “是屬下逾矩了?！?/br>
    誰也不知道真實的情況是如何，假如夫人還活著，被陌野羈押在身邊，這無疑是最好的一種結果，假如是其它的……

    實話不敢說，假話又怕被當真。

    付榮想哭了，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他不知道將軍對的他這種精神折磨要持續(xù)多久，他現(xiàn)在真的快要神經(jīng)衰竭了。

    他承認，他當初對鄭曲尺反對的聲音是大了一些。

    他尤記得，當時那個叫“柳風眠”的將軍在鄭曲尺面前有多溫馴平和，而非現(xiàn)在這個尖銳、極端到露出鋒利獠牙，報復性想破壞、傷害周遭一切的人。

    他這種不穩(wěn)定的狀態(tài)，只能表明他眼下的情緒糟糕透了。

    付榮他現(xiàn)在只期盼著鄭曲尺能夠平安歸來，可以安撫住將軍這只即將失控的兇獸，救他出水深火熱當中。

    ——

    休養(yǎng)了近兩天，每日不是吃，就是睡，鄭曲尺放空自己，全身心投入養(yǎng)病當中，不胡思亂想，也不cao勞疲憊。

    她有時候真的很敬佩古人的醫(yī)學奇跡，她是真的很想借一借研制“圣藥”的神醫(yī)一雙手。

    這么厲害的藥，他是怎么做出來的？

    明明她受了那么重的內(nèi)傷，如今竟然已經(jīng)可以在外走動了。

    內(nèi)傷雖然在逐漸痊愈，但身上的那些外傷，當初軍醫(yī)上好傷藥，但因為好幾天沒有清理傷口，換藥包扎了，她揭開來看了看，傷口周圍有些泛紅，她擔心再度發(fā)炎膿腫就麻煩了。

    所以，她必須找到酒精重新清洗傷口，再用些金瘡藥或者其它傷藥，重新包扎一遍才行。

    可冬天的山上，連吃的東西都很難找到，甚至近兩日她連鮮嫩的野草都薅不到一根，等她吃完茅屋內(nèi)的備貨，眼看也要挨餓了。

    一番躊躇猶豫之后，她決定還是按照先前做的決定——“該下山了，軍醫(yī)那頭肯定是出事了?！?/br>
    等了軍醫(yī)幾天，卻沒有等到他的支字片語，鄭曲尺大膽猜測，他沒有赴約踐諾，應當與風谷沙城那一場戰(zhàn)役有關。

    這么多天過去了，她不確定侵占了風谷沙城的敵軍，是不是已經(jīng)撤離了風谷沙城。

    但這方圓十里唯獨矗立這么一座邊城，她若想要與普通百姓接觸，以金錢換物補給藥糧，就只能去那邊碰碰運氣。

    她重新披上斗篷，將頭深深藏在帽檐內(nèi)，將彈弓插于腰間，備好足夠多的小石頭，武裝好一身后，這才準備著下山。

    行走之間，步履慢吞，她掐了掐自己腰側的rou，心底直感嘆。

    眼看養(yǎng)起來的rou前景甚好，可就這短短的幾天內(nèi)，就又給她掉了不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將自己養(yǎng)得白白胖胖。

    她下山自比上山要輕松一些，當時上山夜路艱辛，下山之路溝白晝光明。

    但沒有了夜色遮掩，她不免需得更為謹慎著四周動靜，直到來到山腳下，一切始終都是風平浪靜。

    這一路上她走來，卻不見任何從城中逃出的難民，她觀察地面，發(fā)現(xiàn)有深陷的馬蹄印，但無凌亂散布的腳印……

    這說明，只有軍隊從這條路經(jīng)過，并無平民走過……

    這不太正常吧？

    一旦城陷敵軍，按照常理，城中百姓必然會攜帶家眷遷移逃難，她眼看城中只有這么一條鋪了細沙的運載大路，卻無大批百姓近期經(jīng)過，這……不符合常理的事，她得提防一些才是。

    她停下進城的腳步，決定先去一趟巨鹿營寨，探探虛實再說。

    人伏低蹲在山叢間，她居高視下，從遠處觀察營寨，這對于鄭曲尺而言并不難，她眼力好得驚人。

    撥開眼前冗繁的枯草堆，只見營寨內(nèi)外竟然都搬空了。

    守衛(wèi)沒有，巡邏兵沒有，崗哨、營寨墻上都不見任何人的蹤跡，偌大的營寨數(shù)日前還森嚴壁壘，幾萬兵馬來去，如今卻空蕩蕩地，如同一座空城不見人煙。

    “怎么會連軍營都搬空了？要不是我在這待過，我都懷疑這究竟是不是巨鹿營寨了?！?/br>
    這巨鹿國這一仗，是敗得有多徹底啊，那軍醫(yī)、陌野他們是逃跑了，還是被敵軍殲滅或抓捕了？

    會是哪一國做的，或者是蠻夷？

    不對，蠻夷應該沒這實力，讓巨鹿戍邊軍塞拔營離寨清空，聞風而逃……

    心臟，忽地突突直跳起來，莫名一種恐慌襲上心頭，她抿緊唇瓣，直到泛白為止。

    別胡思亂想了鄭曲尺，不可能是他來了，不會的……

    鄭曲尺走下去，小心翼翼地聽取周圍動靜，摸索著潛入了營寨。

    她一開始借著掩蔽物，巡視內(nèi)部，在確認里面的搬空了，沒留一個人之后，她才大膽行走起來。

    她從山上下來時，就是餓著肚皮，現(xiàn)在已經(jīng)接近正午，她更是饑腸轆轆。

    因此她最先找到了營寨的伙房。

    在里面一陣翻箱搗柜后，在一個篾簍時找到一些殘留的豆子跟干癟的竹筍，還有一小袋子的栗米、糯米，一些雜七雜八零零碎碎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