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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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是本王的兒子,星洲,快、快上來,叫父王好好看一看你,這些年來你究竟去哪里了?” 鄴王淚眼昏花,朝著下方坐著的元星洲慈愛關(guān)切招手。 元星洲站起身來,細長如鐮的眉毛皺了下,他偏頭看向金獸熏香:“父王,兒臣不太適應(yīng)這殿中的熏香,可否開開窗?” 鄴王聞言,瞳仁遽然一緊,忙慌張朝四下喊道:“快去開窗,滅香!” 宮人們被他這暴躁的喊聲驚了一跳,動作稍慢,只見他抓起痰盂便砸向一名宮人。 他們急得滿頭大汗,快速行動起來,一扇接一扇地開窗、澆水滅香。 而這時候,當(dāng)新鮮空氣進入殿內(nèi),沖散了殿內(nèi)那濃郁甜膩的熏香后,鄭曲尺那股作嘔難受的感覺才稍微好些。 元星洲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眼她眉頭松開的神色,方走了上去,他站著,神色冷淡地看著坐在那里像一灘爛泥的鄴王,神情流露出一抹莫名的憐憫:“父王,你老了,這些人如此怠慢于你,按你以往的性情,只怕早就將他們一一處決了,但如今你卻只能坐在這里,進行無用的喝斥發(fā)泄?!?/br> 原本貼墻而站的宮人們,聞言悚然看向這位剛剛歸來的大世子,一番忐忑不安之下,瞬間一個個跪地,拼命磕頭。 連懷越群也是被大世子驚人的言語給弄得汗?jié)褚槐?,翻身驚恐伏跪。 他們對鄴王是有畏懼的,但他們畏懼的是鄴王手上的權(quán)勢,他們對鄴王同時也是怠慢的,因為他們打心底里瞧不起眼前這個連站立都做不到的鄴王。 而這一點,竟然被剛歸來的大世子一眼便洞察看透了。 唯有鄭曲尺一臉懵然。 他這才剛回宮,屁股都還沒有坐熱,就打算來一出清君側(cè)? 這老鄴王聽了,能覺得高興?他肯定會覺得自己的王君威嚴被他冒犯了,會覺得他野心勃勃,回來是想取而代之的吧? 鄭曲尺在腦中各種臆想猜測,她以她淺薄的宮斗常識認為,這元星洲也太心急了,他們不是說好,要循序漸進,要慢慢圖謀…… 鄴王全身激動地顫抖著,但他不是氣的,而是高興的:“對,吾兒所言極是,為父老了,他們這些人便藐視君威,如今你回來了,為父著實欣慰不已?!?/br> 鄭曲遲一臉“臥槽”的看向鄴王:“……” 瘋批復(fù)仇兒子的老父親,指不定也是一個老瘋批,這叫遺傳基因,沒錯,是她咸吃蘿卜淡cao心了,他們的世界她不懂,打擾了。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這兩個心懷鬼胎的父子敘舊時間,鄭曲尺就跟所有跪一地的宮人們當(dāng)背景板,直到鄴王累了,眼皮子快睜不開的時間,元星洲才道:“父王,將軍夫人與兒臣一道入京,路上不覺熟稔若知己一般,相談甚歡,她今夜便與兒臣一道同宿百部殿吧?!?/br> 方才鄴王讓元星洲安歇在他曾經(jīng)的世子居所百部殿。 聽到這話,鄴王倏地睜開了下垂的眼簾,他一雙渾濁的細長眸子似探究一般看向元星洲的眼底。 宮中可供客宿的房間多如牛毛,他卻偏偏要將人帶到他的寢宮中去,這可以理解為兩層意思,一是,人是他要護的,二是,人是他看上了。 鄴王年輕時便是一名昏君,沒少干搶人妻女之事,女子的貞潔于他而言并不看重,他更看重的是聯(lián)姻帶來的利益。 他扭動頭部,他幾乎已經(jīng)沒有了脖子,頭與頸形成一團蠰rou,他兩只細瞇的眼睛如爬蟲泛著粘膩感盯著鄭曲尺……除了出身低了點,其它方面倒還是看得過眼,尤其是她手中握有宇文晟所留下來的巨大權(quán)勢。 城門前的事情他自然有眼線回來匯報,她已經(jīng)成功收服了王、蔚兩大世家,而玄甲軍也對她十分看重,這女子若不提及她的出身,她本身必然是有些手段在的,要不然她怎么可能嫁給了宇文晟?還在他死后迅速將他的勢力收攏在手中。 換言之,掌控了她,不就相當(dāng)于宇文晟留下的所有勢力將為元家所擁有? 不過……這件事還得再慎重考慮一下。 “這事便由吾兒自己安排,孤累了,你們?nèi)グ??!?/br> 他想擺手,但抬起的力氣都沒有,他已經(jīng)沒有精力再思索任何事情,腦子昏昏沉沉之下,便想睡過去。 —— 在宮人們熟練地將呼嚕聲大作的鄴王四肢攤正,令其睡躺在特地打造的寬大座椅之上,再替他蓋上錦被…… 這看似簡單的動作,卻讓七八名宮人累得氣喘吁吁,滿頭大汗,而這一幕也讓鄭曲尺嘆為觀止。 這鄴王簡直顛覆了她對一國君王的所有認知。 來之前,她腦中不止一遍將所有君王的形象對其貼圖,可真見到了人,她腦中的所有畫面盡數(shù)被擊碎。 她曾聽蔚大哥講過,鄴王得了肥胖癥,她也有過設(shè)想,他竟到了這般嚴重可怖的地步。 從殿中走了出來,鄭曲尺這才大口地喘氣一聲。 元星洲問她:“不是說不怕他嗎?” 她跟鄴王的對話并沒有刻意掩聲,憑元星洲的耳力自然一字不落的聽見了。 鄭曲尺見引路的宮人們在前面,特意拉開距離留給他們空間,她低聲道:“不怕,有你在,有宇文晟留給我的強大依仗,說實話,我并不太怕鄴王拿我怎么樣,只是方才在里面被那個什么香熏得慌,現(xiàn)在胸口還不太舒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