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芬珠也是嘆氣：“既然改變不了汗阿瑪?shù)臎Q定，她當(dāng)額娘的就應(yīng)該勸五jiejie心胸開朗積極樂觀，還沒嫁呢就是叫苦連天，以后五jiejie能想通嗎？”

    陳嬤嬤嘆道：“后院里的妾侍也好，后宮里的妃嬪也罷，為了自己的地位殫精竭慮，對于一個注定會嫁出去的女兒，疼愛之心有限得很?！?/br>
    丹桂到底年輕：“那端靜公主嫁去蒙古，真的會很受苦嗎？布常在就真的沒依靠了？”

    陳嬤嬤笑道：“你別聽那些個似乎有道理的話，你只仔細(xì)想公主去到蒙古后吃喝穿戴到底怎么樣就好。太后娘娘還是從蒙古而來，娘娘的手不依然細(xì)膩柔嫩？怎么？你覺得公主嫁到蒙古會去放羊？至于布常在，皇上不可能容許嫁出公主的她被后宮欺凌，后宮的娘娘們也不傻，沒人會為難她，她可以悠閑度日，只是她想要借此事抬高地位而已。”

    丹桂失笑：“奴婢真是傻，竟然也覺得蒙古是個受苦地兒，恐怕真的受苦的只會是普通牧民，公主在公主府里呆著，認(rèn)真算起來還比只能住在延禧宮偏殿強(qiáng)呢！”

    泰芬珠笑了笑，哪兒的貴族會真的吃苦？只是端靜公主沒見識，被一些話給嚇住了而已。

    陳嬤嬤嘆道：“老奴覺著您和四阿哥說的時(shí)候最好原樣復(fù)述一遍，也提一提延禧宮里也有皇阿哥。后宮的事復(fù)雜，您和阿哥爺只能跟著德妃娘娘走，何況布常在住在惠妃的延禧宮?！?/br>
    泰芬珠點(diǎn)頭，滿蒙聯(lián)姻是國策，不知道胤禛是個什么看法，不過泰芬珠想了想宮里阿哥和公主一年能碰面的次數(shù)，又思及胤禛在上書房受到的教育，他不太可能對這個有什么觸動，畢竟榮妃所出的榮憲公主也是嫁到了蒙古。

    泰芬珠自己是覺得拋棄國家的現(xiàn)實(shí)情況去代入一個食利階層的貴族想問題，挺不負(fù)責(zé)任。為了征討噶爾丹而犧牲在蒙古的將士又有誰為他們心疼了？泰芬珠在郊外的莊子上養(yǎng)了幾個在康熙二十九年對蒙古的戰(zhàn)爭中受傷殘疾的兵卒，這些人的生活才是真艱難！總不能將士用命為穩(wěn)定蒙古是應(yīng)該的，公主住到蒙古的公主府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吧？

    陳嬤嬤看著自家姑娘，她能看出來姑娘對于公主撫蒙不是不以為然，而是真的認(rèn)為這是責(zé)任。就像八旗選秀，所有的秀女都必須先供皇家選閱，而姑娘自己也必須遵從皇命十歲就入宮一樣。她常常想，姑娘就該生成個男兒，因?yàn)殛悑邒哂X著姑娘也很有胸懷格局。不過，難道姑娘就不能馳騁于天地間了嗎？陳嬤嬤不服氣。

    泰芬珠在五月十三見到了跟著胤禛來三所的胤祥，胤祥生日小，去年冬天才滿五周歲，今年開春去了阿哥所。

    泰芬珠在永和宮見過他好幾回，她回來和胤禛提過幾次，胤禛都興趣缺缺。泰芬珠了然，看來這最愛的弟弟是在奪嫡過程中養(yǎng)成的，現(xiàn)在的胤禛對胤祥沒感覺。

    乍一看到胤禛身后跟著胤祥，泰芬珠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倆都走到跟前兒了。泰芬珠都還在思考這倆人怎么湊到一起了。自從天氣暖和，泰芬珠又開始天天在前院兒溜達(dá)順帶等胤禛下學(xué)了。

    胤祥憨態(tài)可掬地給泰芬珠請安，泰芬珠笑瞇瞇地點(diǎn)頭。

    她將詢問的眼神投向胤禛，胤禛示意一會兒再和她說。

    讓胤祥在外頭喝牛奶吃點(diǎn)心，泰芬珠跟著胤禛回里屋。

    胤禛邊換衣裳邊和她說，泰芬珠明白了。胤祥小朋友餓了，在路上碰上他四哥，胤禛給了他一塊兒綠豆糕，他就跟著來三所用膳了。

    泰芬珠好奇：“十三弟午膳沒吃好嗎？”

    胤禛搖頭：“應(yīng)該不是，膳房自從被汗阿瑪整治過后就乖覺得很，他現(xiàn)在在跟著武師傅打熬底子，可能是活動太多累著了?！?/br>
    泰芬珠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今晚叫十三弟在前院兒住嗎？”

    胤禛搖頭：“不行，他還小，怕太監(jiān)晚上照顧不了，一會兒我送他回去。”

    然后泰芬珠和胤禛就見識到了小男子漢的吃飯速度，胤禛不停囑咐胤祥慢點(diǎn)兒吃，這孩子沖著他倆笑一笑，但是接著吃得很快。蘇培盛看著不讓他吃多了，胤祥意猶未盡地放下了筷子。胤禛看著天色不早，又給胤祥裹了一件衣服，帶著他走了。

    泰芬珠自去泡澡，想著胤祥乖乖巧巧的樣子就覺得可愛，感嘆康熙教育皇子怪嚴(yán)格的。

    泰芬珠在軟榻上倚著看書，順帶晾晾頭發(fā)。胤禛洗完澡也上了軟榻，他上一天課累得夠嗆。

    胤禛喝了口茶，問泰芬珠：“你見過十二弟嗎？”

    泰芬珠停下翻書的手：“嗯？沒有啊，就上次在寧壽宮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一眼。”

    胤禛有些感慨：“剛剛胤祥和我說，他十二哥基本不怎么跟他和十一搭話，這宮里頭啊，十二弟也是可憐?！?/br>
    看著胤禛有些傷懷的樣子，泰芬珠也挺無奈。在宮里頭引人注目是需要本錢的，十二阿哥胤祹是庶妃萬琉哈氏所出，蘇麻喇姑養(yǎng)大，習(xí)慣了被宮里人忽視的孩子自然容易不多話。

    第38章

    胤禛搖搖頭：“其實(shí)我也是瞎cao心，根本就沒辦法兒的事說出來也是讓你跟著不好受。好歹自從上書房的膳房被收拾之后，其他的奴才也老實(shí)很多，吃喝用度總是不愁的?！?/br>
    泰芬珠默默點(diǎn)頭，哪里都只會有幾個人是眾人的中心，所有人目光的焦點(diǎn)。其實(shí)就連她和胤禛在這宮里也不是大家的關(guān)心所在。想到這兒，泰芬珠問：“您聽說毓慶宮的事兒了嗎？”

    胤禛聽到這話動作一怔，正襟危坐：“你也聽說了？三哥晌午的時(shí)候偷偷和我說的。”

    泰芬珠不知道說什么好，上午的時(shí)候她去給德妃請安，德妃告訴她太子的一個格格昨日傍晚小產(chǎn)了，聽說是一個男胎。

    胤禛嘆氣：“真是，三哥讓我別跟人討論這事兒，我也是心里不得勁兒，都六七個月了吧？也是侄子呢?！?/br>
    泰芬珠沉默，她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終歸不可能是意外，一直都好好地，到能把出男女的時(shí)候就出事兒了，想不多想都不可能。

    胤禛低低地和泰芬珠說：“我覺得汗阿瑪?shù)媒o太子殿下娶個太子妃了啊，宮里奴才背景復(fù)雜，再是老嬤嬤有時(shí)候也鎮(zhèn)不住。何況”

    胤禛的聲音更低了：“太子妃一定是出身尊貴，進(jìn)門看到有個庶子，她的娘家怎么能忍？對太子的觀感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泰芬珠看著胤禛的眼睛，她感覺到了胤禛在害怕。自從胤禛開始客觀真實(shí)地觀察佟家，他對于很多事就不再那么天真，當(dāng)他跳出對于孝懿皇后和佟家的孺慕之情，再去瞧別人的事就不再容易被表面上的東西蒙蔽雙眼。

    這種話從前的胤禛是說不出來的，他肯定覺得皇家至高無上，太子是國家的儲君，太子妃的娘家自然會俯首帖耳。可是胤禛意識到連他看不起的內(nèi)務(wù)府包衣都有自己的心思，他這個皇子甚至都不能隨意左右人家后，他變現(xiàn)實(shí)了。

    泰芬珠安慰道：“爺不用擔(dān)心，太子妃不會容不下包衣出身的庶子，大家族的嫡女從小就是被當(dāng)作大婦培養(yǎng)的，有那個度量?！?/br>
    胤禛抿抿嘴，他知道他和泰芬珠說這些不太合適，畢竟他還有兩個妾侍呢。胤禛好愁，他不想別人關(guān)心他為什么沒有孩子，可是也不想要庶長子。

    泰芬珠還小，他的后院要是真的五六年都沒有孩子出生，康熙和德妃一定會過問的。要是宋氏和李氏像大嫂那樣生幾個格格就好了，既省事兒，也讓外人閉嘴。

    想到大嫂，胤禛問：“頭所沒什么問題吧？我這段時(shí)間看到好幾回有太醫(yī)進(jìn)出那兒?！?/br>
    泰芬珠提醒他：“太醫(yī)應(yīng)該能把出大嫂腹中是侄子還是侄女了?！?/br>
    胤禛愣住了，好一會兒他有些急切地問：“那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泰芬珠搖頭道：“爺覺得我能知道嗎？”

    胤禛靠在軟枕上：“爺覺得應(yīng)該是個侄女，肯定是個侄女，應(yīng)該是的，你想啊，如果懷的是侄子，那大哥大嫂肯定不會頻頻叫太醫(yī)，應(yīng)該是個侄女的?！?/br>
    泰芬珠好奇地看著胤禛：“爺，您怎么這么cao心這事兒啊？”

    胤禛深吸一口氣，說：“你想啊，太子殿下剛剛失去一個兒子，要是這頭大哥馬上得個嫡長子，那，我覺得他們兩個要徹底翻臉了，還是侄女好，侄女好?！?/br>
    泰芬珠聽這話的意思，胤禛是認(rèn)定毓慶宮是惠妃動的手了？

    胤禛喃喃道：“你說會不會是一些人見不得皇家和睦，在這兒挑撥離間吧？”

    泰芬珠低頭不搭理這話，這個問題恐怕只有康熙知道，這還得看看顧問行的動作快不快，既然有人動了手，一定是有備而來。太子是儲君，盯著他的人太多，目的也紛雜不一，真的不好說。

    胤禛看了看泰芬珠，幸好，泰芬珠是個好的，只要他留心壓制后院，他的家就能圓圓滿滿。

    頭所，伊爾根覺羅氏躺在床上，緊閉著眼睛，眼角有著幾道淚痕。

    胤禔聲音柔和：“佛拉娜，不哭了啊，真的，不哭了，沒事兒的?！?/br>
    文嬤嬤站在一旁，面帶愁容，太醫(yī)看過好幾次了，都說福晉懷的是格格。自家福晉怎么就這么命苦呢？這以后可怎么辦?。?/br>
    伊爾根覺羅氏聲音里是特別明顯的哭腔：“爺，您去后院兒吧，別管我了?！?/br>
    胤禔用手輕輕撫摸佛拉娜的臉，“聽爺?shù)?，咱好好把姑娘生下，以后咱倆總能得個兒子的，不著急?！?/br>
    伊爾根覺羅氏越聽越想哭，她終于哭出來了：“爺，為什么?。繛槭裁磩e人那么輕易就能生個兒子，為什么我就這么倒霉？為什么啊？”

    胤禔握著佛拉娜的手：“你聽爺話啊，不要胡思亂想，佛拉娜，人家都說好事多磨，咱們的兒子一定是聰明健康，所以才來得遲，你別多想，你還懷著身孕，不能激動。”

    伊爾根覺羅氏看著胤禔，為什么??？爺待她這么好，到底為什么會這樣?。繛槭裁蠢咸鞝敳荒芙o她一個兒子，如果她生下嫡子，她就是真的夫君愛重兒女俱全，為什么老天爺不讓她圓滿？為什么？

    胤禔又哄又勸，伊爾根覺羅氏終于平靜下來。胤禔去洗漱準(zhǔn)備休息了，明兒他還得早起上朝聽政。

    文嬤嬤看著福晉，心疼得不知道說什么好，伊爾根覺羅氏開口了：“嬤嬤，你說太醫(yī)說得真的準(zhǔn)嗎？萬一，萬一他只是診錯了，我懷得真的是阿哥呢？”

    文嬤嬤不知道說什么好，但是她真的害怕福晉沒了盼頭，這生孩子得用勁兒啊，她點(diǎn)頭：“福晉，您好好養(yǎng)身子，太醫(yī)畢竟只是把脈，不一定準(zhǔn)。”

    伊爾根覺羅佛拉娜笑了，她笑得堅(jiān)定，她一定能生下皇室的嫡長孫。

    文嬤嬤真的害怕，早知道，她就不附和著說懷得是阿哥了，福晉情緒真的不太正常。

    七月二十一日下午，泰芬珠在三所知道了大福晉生下嫡四女的事兒。

    她問丹枝：“大嫂昏過去了？”

    丹枝點(diǎn)頭：“應(yīng)該是，頭所現(xiàn)在太醫(yī)進(jìn)進(jìn)出出的，具體情況還不知道呢?！?/br>
    泰芬珠僵坐在椅子上，她不是胤禛，在胤禛看來，他的大哥二哥和睦最重要，皇家體面最重要。他可以覺得大福晉生下格格更好，因?yàn)槿绻蟀⒏邕@個時(shí)候真的得了嫡長子，前朝和后宮都不會平靜。但是，泰芬珠無法這么想，她沒有辦法忽視伊爾根覺羅氏的心情。

    陳嬤嬤也是沉默不語，同為女人，即便她沒有想過嫁人，聽到這種消息，本能地她還是會為大福晉難過。但是：“福晉，頭所現(xiàn)在忙亂，也沒有正經(jīng)派人到各處告知大福晉產(chǎn)女的消息，阿哥爺和大阿哥的關(guān)系只是一般，您現(xiàn)在不好過去?！?/br>
    泰芬珠終于說話了：“丹枝，派個人關(guān)注頭所，有消息了及時(shí)告訴我?！?/br>
    丹枝領(lǐng)命而去。

    丹桂嘆息一聲，給泰芬珠和陳嬤嬤都倒了一杯茶。

    陳嬤嬤倒底年紀(jì)大，她能沉得住氣：“福晉，您一會兒得擬個禮單吧，總歸是添丁進(jìn)口的喜事，咱們得走禮的?！?/br>
    泰芬珠嘆了口氣：“到底能不能辦洗三還不知道呢?！?/br>
    陳嬤嬤緩緩地說：“福晉，大福晉可以露出難過來，您不行，添了個小侄女是喜事！”

    泰芬珠望著陳嬤嬤，陳嬤嬤也看著她：“福晉，您比老奴有見識，您該知道的，您與大福晉是皇家妯娌，中間夾雜著后宮的娘娘和前朝的大臣，您嫁給阿哥爺不滿一年，且沒到高枕無憂的時(shí)候，您不能松懈?！蹦翘焱砩系脑掙悑邒呗牭搅?，阿哥爺覺得大阿哥有個嫡女更好，德妃娘娘更不必說，同為妃子，德妃怎么可能希望惠妃得意？福晉不能得罪阿哥爺和德妃娘娘。

    泰芬珠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起身去為小格格挑禮物了。

    次日上午，泰芬珠知道了大福晉無恙的消息，心里松了口氣，只要人沒事兒就好。

    泰芬珠去了永和宮給德妃請安。德妃確實(shí)待泰芬珠親近，主動問她：“知道頭所的事兒了嗎？”

    泰芬珠點(diǎn)頭。

    德妃看著她情緒不高，微微一笑：“泰芬珠，你還小，難免心軟。只是我是你婆婆，不希望你走彎路。”

    泰芬珠看向德妃，德妃看著她清澈的眼睛，笑了笑，不疾不徐道：“我的事情你應(yīng)該了解地很清楚，我就拿自己做例子講給你聽好了。”

    “我進(jìn)宮千辛萬苦地生下了胤禛，可惜我位分不夠，他被抱給了孝懿皇后。我又生下了胤祚，可惜胤祚夭折了。我想著再生個兒子，接連誕下三個女兒。七格格只活了兩個月，九格格被皇上抱給了太后。孝懿皇后防著我，胤禛和我這個額娘不親。我好不容易生了十四，可是他年紀(jì)小，皇上不重視?！?/br>
    看著泰芬珠臉上的擔(dān)心和心疼，德妃笑了：“可是我成了四妃之一，這里是皇宮，多少人擠破頭都想著進(jìn)來擁有一席之地，我幸運(yùn)地站在了高處，所以我不后悔?！?/br>
    泰芬珠贊道：“額娘心胸開朗，我不及您?！?/br>
    德妃失笑出聲：“你才多大點(diǎn)兒，我要是和你一樣，那豈不是白活了。”

    德妃正色囑咐道：“記住了，大福晉為皇家生下皇孫女，有功無過，你要為大阿哥和大福晉高興。因?yàn)椋噬细吲d?！?/br>
    泰芬珠看著德妃認(rèn)真的神情，走到中間跪下磕頭：“兒媳謹(jǐn)遵額娘教誨！”

    德妃滿意點(diǎn)頭，她這個兒媳婦真的一點(diǎn)就通。

    翊坤宮

    郭貴人和六格格呆在正殿里，這兒的冰很足，涼快得很。

    宜妃懶懶地半躺在軟榻上，郭貴人坐在對面兒，她的臉上現(xiàn)出同情：“大福晉運(yùn)氣真夠差勁的?！?/br>
    宜妃瞥了郭貴人一眼：“jiejie，你我都是妾侍，人家是嫡妻，你有資格同情人家嗎？”

    郭貴人被宜妃嗆得夠嗆：“meimei，我只是說她連著生了四個格格，確實(shí)運(yùn)氣不好而已。”

    宜妃冷笑：“我倒是生了三個兒子，大的那個我一年見不著幾次，我都懷疑那是我生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