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哪怕一切被幻化得再真,他也看得出這只是個夢。 此時東盡那全然聽不出喜怒的語調(diào)讓雷鳴垂眼看向了他。 半響,他才回道:這里不僅是你的夢,也是我的夢中戲。 他是黑夜與戲劇之神。午夜的迷亂夢境,夢境里的癲狂戲碼,統(tǒng)統(tǒng)都是他的拿手好戲。而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用在東盡身上。 所以我們的戲劇之神閑極無聊,又想讓我陪你上演什么戲碼? 察覺到自踏入夢境以后,雷鳴便一直抵在他心口的飛刀,東盡像是驟然想通什么似的,無所謂地笑了起來:啊,我知道了。你是終于下定決心準(zhǔn)備殺我了嗎?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雷鳴對他的殺意。 那是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緊緊纏繞在他們之間的東西。老實說雷鳴能忍到現(xiàn)在才動手,已經(jīng)讓東盡足夠驚奇。 閉嘴。聽著東盡冷淡的嘲弄,明明最初氣到發(fā)瘋的是雷鳴,但事到臨頭真正開始猶豫的也是他。 他當(dāng)然不是真的要殺東盡。 他只是想不明白,他對東盡,東盡對他,到底是什么。 先前那個副本里,愛意與恨意如附骨之疽揮之不去,殺意和欲望更一重接著一重地爭奪著他的理智。單是注視東盡,各種情緒便紛至沓來糾纏不休。 到了最后,他甚至都分不清自己是因為嫉妒而生氣,還是因為占有欲而瘋狂。 哪怕看著再正常,雷鳴卻很清楚,他快被東盡折磨瘋了。 他是為了殺死東盡才神選的他。但現(xiàn)在,到底是誰在選擇誰,誰又在屠殺誰? 雷鳴厭煩思考太多??蓪|盡,他不是不去思考,恰恰相反,他為他沉思許久。 然而想得越久他越想不出頭緒。 他們之間隔了一千個午夜的愛恨如荊棘纏繞,日日夜夜都割得雙方鮮血淋漓。這份苦痛哪怕雙方壓抑得再深,除死亡外似乎也無法可解。 所以他最終想到了一個最蠢也最快的辦法他要在夢里殺了東盡。 他對東盡到底是什么樣的感情,只要終幕來臨,一切自會分明。 于是雷鳴動手了。 他很清楚夢中的死亡無法影響現(xiàn)實。而在夢中混入戲劇之力以后,他甚至能在戲劇落幕的一剎那,讓人從頭至尾忘個干凈。 為了萬無一失,剛才他特意又在維思德姆身上實驗多次。 毫無疑問,今夜他已做完一切準(zhǔn)備。可只是簡簡單單地幻化出飛刀而已,他竟然在抵住東盡心臟的瞬間又開始猶豫。 因為他想不到任何東盡死亡的結(jié)局。 世間大戲數(shù)不勝數(shù),可他翻遍記憶,卻驟然驚覺沒有一場落幕足以配得上東盡。 動手啊,雷鳴。刀都拔出來了,怎么在這時候手軟?我聽說,你可是最高宇宙出了名的殺伐果斷。感受著后頸掌心的一再升溫,意識到雷鳴正在掙扎的東盡非但沒勸慰什么,反而再次嘲諷道。 閉嘴。 東盡根本沒理會雷鳴的話,只聽他繼續(xù)道:總不會還要我求你吧?知道你生氣,趕緊殺完泄憤,我等會兒還趕著睡覺。 閉、嘴,東盡。再也受不了東盡的冷嘲熱諷,雷鳴直接低下頭顱抵住了東盡的額頭。那雙晦澀而壓抑的金眸就這么和東盡對上了視線。 見東盡挑起唇又要開口,雷鳴終是閉了閉眼,忍無可忍地吻了下去。 他的小蝴蝶永遠(yuǎn)都是那份薄涼溫度。 唯有其被吻之時,他才能感受到東盡實實在在的體溫。 東盡沒避開這個吻。 面對雷鳴這種幾乎將人吞吃入腹的吻法,看著雷鳴那瘋狂燃燒、熱烈到幾乎帶著余燼的暗金眼眸,他垂在身側(cè)準(zhǔn)備抬起的右手略微頓了一下。 下一秒,他還是垂眼掩住了眸中神色,然后以右手覆住雷鳴的guntang手背,在其理智混沌之時指尖用力,帶著那把飛刀直直刺入了自己的心臟。 因為他和雷鳴是一千個午夜結(jié)下的死仇。 死仇,自然唯死能解。 與其在神選最后一日被清算,不如在這場夢境里提前了結(jié)。 況且今夜他發(fā)現(xiàn),他和雷鳴走得實在太近了。倘若今夜雷鳴不是打暈他,而是直接刺向他的脖頸,又會是怎樣的場景? 東盡不敢想,也不敢賭他和雷鳴的未來。 所以他選擇現(xiàn)在賭命。 他就賭今晚夢境世界的死亡影響不到現(xiàn)實。 既然已經(jīng)和雷鳴賭了一千夜,這預(yù)料之外的一千零一夜,他又有什么理由不賭? 就算平日里東盡的體溫再冷,他的血依舊是燙的。燙到幾欲將雷鳴灼傷的地步。 為什么? 當(dāng)血液肆無忌憚地浸染指腹以后,雷鳴生平第一次徹底分清了夢境與現(xiàn)實的界限。 因為這絕不能是現(xiàn)實。 他絕不能讓這份夢境倒映到現(xiàn)實,他絕不能讓這樣的死亡結(jié)果成真。 他絕不能讓他的小蝴蝶死在這里。 這一瞬間,再沒有所謂的世界是一場大戲,更沒有什么分不清的愛意與殺意無論悲劇喜劇,無論最終是什么樣的結(jié)局,他要的果然只是東盡而已。 現(xiàn)在死的可是我,你卻問我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