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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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仿佛也被某種鋒利的東西,刺入。很熱很熱的液體,溢滿了胸膛,充斥至眼眶,淌落。 愿你來生,再無傷痛,再無苦難…… 最好,再也不要,來到這個,世界! 我厭惡地甩掉用了多年的心愛軍刀,丟到看不見的角落。掏出木制眼睛,嵌進(jìn)木制女尸鼻梁兩側(cè),眉毛下方,本該擁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那個地方。 機關(guān),終于開啟了! 等待我的,是什么? 已經(jīng),不重要了。 突然,腳下的磚塊,轟隆翻轉(zhuǎn)。我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直挺挺地墜落。 第126章 昔人黃鶴(六十一) 這些年,我莫名其妙地掉進(jìn)洞里、河里、沼澤、山谷的次數(shù)估計比感冒都多。就算沒練出個身手敏捷,好歹也能隨機應(yīng)變,順手抓個縫隙、石塊、樹枝啥的,彰顯主角光環(huán)的狗血劇情。 唯獨這次,我有種“不是掉進(jìn)洞里而是被吸進(jìn)去”的奇怪感覺,手腳像被繩子捆住掙脫不開,直挺挺墜入地洞。視線定格的最后畫面,是整個老宅蓬起團團塵霧,掉落著大小石塊。直至“咣當(dāng)”一聲巨響,洞口被徹底封死,眼前一片漆黑。 嗆鼻的塵埃隨著氣流沖入深坑,我的頭頂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摁住下壓,脖頸“咯噔咯噔”作響,更加速了下落的力道。 強烈的失重感讓我覺得五臟六腑都堆到胸口,肺里憋著一口氣吐不出來,熱辣guntang幾乎要炸裂。我忍不住張嘴呼氣,還沒等吐出來,又被灌了滿嘴渾濁的空氣,生生頂回嗓子眼,噎得劇烈咳嗽。 寫了這么多,其實也就是一瞬間的事。雖然眼前一片漆黑,耳邊風(fēng)聲呼嘯,適應(yīng)了最初的墜落不適感,我的思維漸漸活躍起來,突然冒出個念頭,膽氣寒了大半:“這個坑別不是用來防止進(jìn)入的機關(guān),不是通往青銅圓盤的暗道吧?那才真是坑死小爺啊!” 想到這一層,頓時腦補了“洞底豎著一片鋒利尖刺,我被攮了幾十個窟窿,鮮血順著尖刺淌了滿地,逐漸被風(fēng)化成一具骷髏架子”的畫面…… 更讓我覺得古怪的是——粗算時間,掉進(jìn)來大約有半分多鐘。雖然我對物理僅限于“牛頓三大定律”的初中基礎(chǔ)水平,可是但凡有點兒物理常識就能想出,這怕不是落了幾十米? 為什么還沒有摔倒洞底? 我試著伸展雙手,指尖除了急速下墜的空氣流動觸感,左右根本觸摸不到任何東西。我直挺挺掉進(jìn)來的翻轉(zhuǎn)青石板也就是雙腳與肩平行的面積,按理說應(yīng)該是逼仄狹窄的暗道,哪曾想內(nèi)部空間居然有這么大! 這完全超乎了我的理解范疇,偏生地洞里一點光亮沒有,更是給心里增添了幾分恐懼。 說來好笑,此刻的我,既害怕真被摔死,又盼著“趕緊掉到底兒,哪怕摔死也算是給小爺來個痛快!” 心思越慌亂,想得就越多,各種稀奇古怪的念頭接踵而出。 “這玩意兒別不是個無底洞吧?就這么往下掉,直到活活餓死,變成干尸還見不著底兒?好歹也要入土為安??!”我琢磨琢磨背包里的干糧和水,省著點兒吃喝,還能頂個一星期,稍稍松了口氣,“就算沒有底兒,也是在地球上,大不了從地球那一端掉出來。不對??!地球核心是熔巖,豈不是早就烤成灰了?” “難道這是魘族設(shè)置的必殺防范機關(guān)?我中了某種魘術(shù),神志昏迷誤以為在墜落,實際早就躺在洞底了?”我用力咬舌尖,疼得眼淚差點流出來,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是誰這么缺德挖了這么個洞?老鼠投胎轉(zhuǎn)世么?這得挖多少年?要我這條命,至于下這么黑的手么?喪盡天良!”我越想越窩火,扯著嗓子吼了兩聲,“這是人干的事么?” 不吼還不要緊,吼了更加絕望?!八凰焕怖病钡娘L(fēng)聲夾雜著我的聲音,忽遠(yuǎn)忽近地回蕩,虛虛渺渺很不真切。敢情這個地洞不僅深不見底,而且很寬闊。 忽然,我隱約有種很微妙的感覺——好像在哪兒經(jīng)歷過類似的場景,異常熟悉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我深深吸了口氣,盡量排空“正在無底洞里墜落”的念頭,回憶著從破解密碼直至掉進(jìn)洞里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遇到危險初時慌亂是正常反應(yīng),一直慌亂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咦? 我又覺得哪里奇怪,好像做到了某種很困難卻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到底是什么? 我慢慢吐著氣,努力整理著思路,心中突然一動——我早就可以正常呼吸了! 剛掉進(jìn)洞里,下墜產(chǎn)生的強烈空氣對流,導(dǎo)致我?guī)缀醪荒艽瓪狻?謶之a(chǎn)生的胡思亂想,更是忽略了平時習(xí)以為常卻異常重要的細(xì)節(jié)。 畢竟,誰會在意每天喘了多少氣、眨了幾次眼呢?除非在無法呼吸或者強光刺眼的時候。 我閉上了眼睛。雖然在漆黑的地洞里,這么做似乎是多此一舉,卻能提高其他感官的敏銳度。 耳邊風(fēng)聲依舊呼嘯,但是我清晰地感受到——風(fēng),是從底部涌上來灌進(jìn)褲腿,并不是因我下墜,產(chǎn)生的空氣對阻現(xiàn)象。 也就是說,我并沒有墜落,而是被這股猛烈的氣流托住,懸浮在洞里。 忘記是高中還是初中,物理老師曾經(jīng)做過一個小實驗。乒乓球放進(jìn)玻璃容器,從容器底部進(jìn)風(fēng)口注入氣流,當(dāng)風(fēng)速達(dá)到一定程度,乒乓球會顫悠悠飄浮不墜。 實驗闡述了什么物理現(xiàn)象實在記不起來,倒是讓我想起了方才為什么有種熟悉感——《西游記》第三十二回 “平頂山功曹傳信,蓮花洞木母逢災(zāi)”,唐僧師徒四人遇到金角、銀角大王,孫悟空被吸進(jìn)紫金葫蘆,變成蟭蟟蟲兒才逃出。 雖說我掉進(jìn)的是老宅地下石洞,此情此景,倒與孫悟空在紫金葫蘆里的境遇頗為相似。孫悟空趁著銀角大王揭開葫蘆塞子,借機逃出,我沒那個變身的本事,掉落的洞口早就被亂石掩壓,哪有那么容易爬出來? 整明白了并不是墜落,而是懸浮在洞里,我心里輕松了不少。索性任由氣流托著,雙手墊在腦后當(dāng)枕頭,半躺在空中,感受著氣流碰觸肌rou,有種按摩的舒適感,居然還很舒服。心說要不是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這倒是個很不錯的休息方式。等忙活完這件事,回去一定弄這個這樣的房間享受享受。估計造價遭不住,萬一噴風(fēng)的機器壞了,半空中摔下來可不是鬧著玩的。那就買個帶泳池的別墅,效果也差不多吧? 我稍稍愣神,突然想到,應(yīng)該怎么逃出這個石洞了!拍著腦門暗罵自己不長腦子,居然連這么簡單的問題都想不到。 游泳池! 空的泳池需要注水,但是一直灌注,水就會溢出,所以泳池的底部或側(cè)壁都會有排水口。我雖然看不到石洞的形狀,可是剛才在老宅,也就是石洞的上方,并未感受到磚縫有空氣溢出。換句話說,空氣不斷注入石洞,必然有個排氣口,否則過盛的氣流早就把老宅的磚面鼓開了。 既然空氣是從底部上涌,那么排氣口肯定在石洞上方。這樣才能形成氣流的循環(huán),使我懸浮空中,而不是被氣流推到頂部。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會在掉進(jìn)石洞時,有“被吸進(jìn)去”的感覺,并且聯(lián)想到紫金葫蘆。 想到這一層,我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聽覺和觸覺,體會著氣流的走向變化。終于,呼嘯的風(fēng)聲中,我聽到了“嘶嘶”的氣流倒吸聲,左側(cè)身體察覺到輕微的牽扯感。 我調(diào)整身體方向,像在水中游泳,手腳擺動,輕飄飄“游”向左上方。黑暗中目測不到距離,大概“游”了三四米,空氣抽吸的感覺愈發(fā)強烈,身體逐漸不受控制,任由這股吸力,把我拽了過去。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空氣的流動聲更加凄厲,“嗚嗚”的就像無數(shù)厲鬼哀嚎。我突然有些后悔這個決定,誰知道排氣孔通向什么地方?指不定還有什么幺蛾子等著我。 就在這時,那股吸力突然間增強了數(shù)倍。就像有個無形的巨手,把我狠狠攥捏,胸肺的空氣一點點擠壓出體外,內(nèi)臟幾乎要頂出肋骨,眼球凸出眼眶,甚至連舌頭都像被鉤子穿透拖出口腔。 我甚至聽到骨骼“咯噔咯噔”的擠壓聲,無法形容的痛楚更是讓我瀕臨rou體極限,意識逐漸模糊。 “咚!”我的頭好像撞到石壁,劇痛暈眩。隱約覺得被吸進(jìn)了一條傾斜向下的狹長通道,跌跌撞撞滾落。尖銳的凸起巖筍撞擊割裂著皮膚,堅硬的巖壁幾乎把全身骨骼撞斷,極致的疼痛甚至帶來輕微的麻木酸楚的異樣快感。 活了二十多年,我從未像這一刻這么絕望。我已經(jīng)不再考慮這條石道通向何處,身體里似乎有某種很飄忽的東西,從靈臺慢慢脫離。 眼前,涌起一片祥和的白光。光芒中心,身材纖弱的白衣長發(fā)女孩,背影很美,很遙遠(yuǎn)。 “南曉樓,你終于來了,我等你很久了?!?/br> 我好像聽到女孩的喃喃細(xì)語,卻再也睜不開眼睛。 她的聲音,是那么的熟悉,那么溫暖。如同守在村口老樹下的女子,只為浪子未歸的一句“等我”,朝如青絲暮成雪,癡癡等了漫長一生的幽怨嘆息。 我很想伸手撫摸她的長發(fā),我很想看清楚她的容顏嬌艷,我很想陪伴在她衣裙漫飛的身旁。輕輕摟著她的肩膀,耳語溫存:“小九……我,回來,了?!?/br> 可是,我只能沉重地闔起雙眼,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 據(jù)說,人死前,會看到,深藏心底,摯愛之人。 所以,我看到了,小九…… 我,是不是,死了? 第127章 昔人黃鶴(六十二) 徹骨的寒冷幾乎把血液凝固,我從昏迷中慢慢蘇醒,抬起“咯噔”作響的僵硬脖頸。視線所及,漫天飛雪洋洋灑灑,一望無際的白,充斥天地。 極遠(yuǎn)處,灰白色的太陽有氣無力揮灑著余光,慘淡地對抗著極致的寒冷。 時間似乎都被嚴(yán)寒凍得停滯,空曠的雪面毫無生命痕跡,僅有皚皚白雪飄落的“簌簌”聲。我抓了口積雪含在嘴里,冰冷的雪水濕潤了干涸的嘴唇,更清醒了混沌的意識。 這是哪里?我明明被石洞的排氣孔吸進(jìn)通道,撞暈過去,怎么會出現(xiàn)在類似南極北極的地方? 我摁著雪地支起身體,被巖石劃破的傷口火辣辣疼痛。時刻提醒著我,這不是昏迷產(chǎn)生的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的世界。血水染透白雪,凍成半透明的紅色冰晶,極似一朵朵綻開在冰雪中的紅蓮。 死寂的空曠,詭異的環(huán)境,讓我有種莫名的恐懼,胸口更是壓抑沉悶的難受,忍不住發(fā)出無意義的吶喊。 更恐懼的是,我的聲音,似乎也被寒冷凍住,無法擴散,就在耳邊回蕩,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我很難用文字形容這種奇特的現(xiàn)象,只覺得一切太不符合常識認(rèn)知?;貞浿晃M(jìn)通道的過程,不由泛起了很古怪的念頭。 人死后,或往生極樂;或墜入地獄。印順導(dǎo)師在《成佛之道》記載,地獄可分“八熱地獄、八寒地獄、游增地獄、孤獨地獄”四大類,共計十八處,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十八地獄”。 其中,八寒地獄極為寒冷,覆蓋著漫無邊際的冰雪,眾生因寒冷悲號,身體凍成慘白色,皮膚綻裂,形成蓮花狀的凍瘡,歷經(jīng)無休止的極寒之苦,洗滌世間所犯罪惡。 八寒地獄共八層,分別是“額部陀、尼刺部陀、額啪吒、嚯嚯婆、虎虎婆、優(yōu)缽羅、缽特摩、摩訶缽特摩”。 眾生每下一層地獄,便能感受到更痛楚的嚴(yán)寒。直至第八層,皮rou凍成黑紅色,身體裂成十六瓣、三十二瓣,甚至無數(shù)瓣,化成清醒的意識和觸覺人形蓮花。任由雪地里鉆出的鐵嘴蟲子爬進(jìn)凍裂的傷口撕咬,再無休無止的痛苦中,永久封印在冰天雪地。 我狠狠打了個哆嗦,死死盯著手腕被巖石劃破的傷口,越看越像紅蓮形狀…… “難道,我真得死了?掉進(jìn)了八寒地獄?不能吧?不相信因果、損盜佛像佛經(jīng)、奪人田地、虐待老人、逼人跳河的惡者才能到這兒。我活了二十多年,扳著指頭數(shù),也沒干過這些事兒??!幾年前的西山大佛、舟山群島的人魚傳說這兩段經(jīng)歷,倒是多少沾點邊兒,死后應(yīng)驗了?這也太扯了吧!照這么說法,誰一輩子還不犯點錯兒,統(tǒng)統(tǒng)下地獄,壓根兒往生不了極樂?!?/br> 正胡思亂想著,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 我差點一嗓子“嗷”出來,身體僵直一動不動。強壓著狂跳的心臟,偷瞄肩膀,頓時汗毛豎起,周遭的寒冷都比不上從心底泛起的寒意。 那是,一只,人手! 五根指頭的指甲蓋倒翻,皮rou早已凍成黑紅色爛rou,密密麻麻的凍瘡像一朵朵袖珍紅蓮,遍布爛rou青筋爆裂的手背。 突然,那只手的食指,輕微動了動。 這個動作,如同“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徹底崩斷了我高度緊張的神經(jīng)。也顧不得是不是在八寒地獄了,玩了命喊了一嗓子,就地翻滾,順手摸出軍刀,半蹲在雪地里,喘著粗氣正對那只手的主人。 一具,赤裸的,軀體,靜靜地站立在雪中。 她的身體早已凍成黑紅色,蛛網(wǎng)形狀的凍瘡割裂了每一寸肌膚,膿水和血水凝固于皮rou,綻翻成紅色蓮花形狀。粗大的青色血管布滿密密麻麻的孔洞,極似一根根蓮花梗。無數(shù)指甲蓋大小的黑色蟲子,“咔嚓咔嚓”開合著鋒利的嘴刺,撕咬著凍rou爛皮,鉆進(jìn)爬出。 極度恐懼的視覺沖擊,讓我險些把軍刀甩出。當(dāng)我慌亂間看清了她的相貌,揮刀的手臂生生停住。 “吧嗒”,軍刀落入積雪。 她的臉糜爛不堪,皮rou早就被蟲子啃食干凈,只剩破抹布般的肌rou纖維垂掛在青黑色的臉骨,根本看不清相貌??墒?,她的眼睛,依然完整無暇,晶瑩剔透的眼神透著孩童般的純潔天真,幽深的雙眸藏著一抹化不開的哀愁,倒映著我驚恐震驚的面容。 這是我在熟悉不過的一雙眼! 老宅,木尸…… 我用心感知前幾生與小九的愛恨情長,選出的那雙眼睛! 我心里一顫。 這個人,是,小九?! 她,也墜入了八寒地獄?千年了,她忍受了多少苦楚?直至凍成人形紅蓮? 我依稀記得,生前做過惡事的人,死后掉進(jìn)地獄,忍受無休止的煎熬折磨洗滌生前罪惡,方能重回六道,投胎轉(zhuǎn)世。 可是,黃泉路,孟婆橋,若不舍生前一縷思念,不喝那碗忘情忘意的孟婆湯,只能永留地獄,歷經(jīng)十八層的所有痛苦。直至思念之人死后墜入地獄,有所感知,現(xiàn)身見最后一面,才能滿了劫數(shù),輪回陽間。 我的心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痛得縮成一團,眼淚忍不住流淌,瞬間被酷寒凍成冰棱:“小九,是你么?你在等我么?你吃了這么多苦,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