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什么“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只是一句諺語，說快了就隨口飆出來，忘了高家村是真的有神明的，可不像別的地方神明只是個吹牛逼的玩意兒。

    程旭趕緊向天空中瞥了一眼，正好瞥到自己頭頂上空六七十丈的地方飄著一團(tuán)矮云，也就是說……天尊正好在。

    “?。　背绦褚宦暪纸?，趕緊跪下：“天尊，小人口無遮攔，剛才不是那個意思?！?/br>
    李道玄才沒有這么小氣，樂了樂，拿出一張a4紙，在天空中展開：“無妨！準(zhǔn)備作戰(zhàn)，這次邊軍真的來了?！?/br>
    程旭精神一振，邊軍真來啊。

    他趕緊去招呼民團(tuán)，準(zhǔn)備出征。

    旁邊的徐大福也跟著“噗通”一聲跪下，對著天空大聲道：“天尊，小人……小人奉您的命令，研究火帽，但不知道為何，研究著研究著就歪了，莫名其妙的造了個扔出去炸人的炸彈，請?zhí)熳鸾底??！?/br>
    他安安靜靜的等著挨批呢，卻見天空中又展開一張大紙：“無罪！做得好！有賞。”

    他是識字的，倒也認(rèn)得。

    一顆銀球，從天而降，落到了他的面前。

    徐大福定睛一看，這……這……這不就是自己和燈匠兩人一起來到高家村的那天，看到三個泥水匠得到的賞賜嗎？

    這個叫做那啥，“天尊特別獎”。

    當(dāng)時可謂是大受震撼！

    沒想到，這東西也有輪到自己的一天，哈哈哈。

    徐大福差點要仰天長笑，突然臉色一黑，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一下跳到路邊，抓了一把草葉過來，蓋在銀球上，左顧右盼，看到旁邊沒人，這才松了口氣：“呼！財不露白，讓別人知道了我有這個，萬一搶劫我呢？要小心，千萬要小心，別囂張過頭，反送了性命?！?/br>
    李道玄：“……”

    徐大福又對著空中繼續(xù)道：“其實小人不光造了一個，這個東西制造起來很容易，小人一口氣就包了十個，剛才只拿了一個出來給他們試用，既然天尊覺得這東西還行，小人就全部交給禾教習(xí)，用于對付邊軍吧?！?/br>
    李道玄亮紙：“可行！速去?！?/br>
    徐大福跑回山洞里，很快就拿了一個大布袋子出來，袋子里面全是干草，在一堆堆的干草中，放著九個剛才那種火藥球，他把整個袋子交給了程旭：“禾教習(xí)你清點一下，一共九枚，這一次出戰(zhàn)，你一定要聽到九響，若是少了一響，就找找是誰偷藏了一枚沒有扔出去，一定要將之收回。此物不能讓民團(tuán)士兵私藏，否則后果極為嚴(yán)重?！?/br>
    程旭伸手接過，大喜：“原來還有九顆，嘿嘿嘿，這仗我看都不需要天尊出手幫忙了，就靠咱們，就能打得邊軍哭爹喊娘?！?/br>
    徐大福：“喂，我和你說的你聽到?jīng)]？別光顧著笑，記住，九響，一定要聽到九響?！?/br>
    程旭：“誰他娘的打仗時還能數(shù)炮仗炸了幾下？”

    旁邊冒出高初五的腦袋：“我可以呀?！?/br>
    程旭：“……”

    這時候的李道玄，卻打開了常去的歷史軍事論壇，匿名發(fā)貼：大家好，我又來了，還是那個穿越明朝的問題。如果我穿越到明朝，已經(jīng)造出了可以用火繩引爆的黑火藥炸藥包，想把它變成更厲害的手榴彈，該選擇哪一款最好呢？

    回復(fù)1：手扔核彈如何？只要扔得夠遠(yuǎn)，就炸不到自己。

    回復(fù)2：活埋一樓先，我也不太懂這個，二戰(zhàn)時的長柄手榴彈能行嗎？有沒有大佬說說？

    回復(fù)3：一二戰(zhàn)使用的手榴彈技術(shù)極為復(fù)雜，里面有彈簧，有雷管，各種化學(xué)玩意兒，想在明朝造出來？你有化工廠嗎？別做夢了。建議別想太多妖蛾子，在黑火藥里混上小鋼珠，手榴彈外部用薄鐵皮包裹，下面裝個木柄助力可以扔遠(yuǎn)點，用火繩點火，就這樣即可，想太多高科技反而無法量產(chǎn)。

    說完，他還附了一張圖，是他自己繪制的，在明朝能實現(xiàn)的黑火藥手榴彈的制作圖。

    回復(fù)4：我cao，樓上是什么大神？這么牛逼的？

    回復(fù)5：3樓說得不錯，但也不能一直這么土，有機(jī)會的話，還是要把化工廠搞起來的，歷史總得向前發(fā)展嘛。

    回復(fù)6：說得好，化工必須搞起，有了化工就有了黑絲，讓秦淮河上的姑娘們?nèi)看┥虾诮z跳舞……

    眾人齊怒：“版主呢？那個二貨又出來了?！?/br>
    李道玄跟著罵了6樓幾句，感謝了3樓，將那張圖下載了回來，縮小打印到紙上的一角……

    這時候徐大福已和程旭交接完了炸彈，轉(zhuǎn)身要回，才走了兩步，就見到天空中突然飄下來了一張巨大的紙，上面畫著一個很奇怪的東西，旁邊還寫著一行字：“手榴彈?！?/br>
    “咦？”徐大福猛然一下明白過來，這是天尊給的“仙界炸彈”的制作圖紙啊。

    他刷地一下跳上前，用最快速度將那張紙卷了起來，左顧右盼了一番：“呼，還好還好，只有我一個人看到，此圖紙若是泄露，天下也不知道會炸成什么樣子?！?/br>
    李道玄笑：這家伙還是一如既往的謹(jǐn)慎小心，這樣也好，這種手榴彈最好別落到別人手里，要是被野生小人學(xué)了去，用來炸自家小人，那自己肯定要破防。

    徐大福躲到火器局里，仔細(xì)看了半響圖紙，然后鬼鬼祟祟地跑進(jìn)了匠井，找到了高一一：“匠師，我奉天尊之命，想要打造一些東西?！?/br>
    高一一聽到是天尊之命，那當(dāng)然要答應(yīng)道：“做啥？”

    徐大福：“小鐵珠子，很小很小的顆粒就行了，還有就是這個樣子的鐵皮殼子?！?/br>
    他并不把李道玄給他的圖紙拿給高一一看，而是自己畫了一個手榴彈的鐵殼子，而且只畫了鐵殼子，內(nèi)部的東西全都沒有畫。

    高一一看完：“一個比拳頭略小的薄皮鐵罐子？做這個來干嘛？裝水嗎？”

    徐大福：“用來做什么不能告訴你，反正是天尊要的東西?！?/br>
    高一一哭笑不得：“還對我保密呢？行行行，給你造，給你造總行了吧?！?/br>
    ……

    士兵私藏彈藥，一直都是個大問題，直到現(xiàn)代，也沒能根除。

    就在這兩天還有一個新聞，一老婦人到公安局，上繳了一大籮筐子彈。原來她過世的老伴是個老兵，在我軍里負(fù)責(zé)訓(xùn)練新兵蛋子射擊，他每次都把新兵訓(xùn)練沒用完的子彈私藏，帶回家，足足藏了一大筐。

    直到去世了，才被老婦人發(fā)現(xiàn)，并且上繳。

    大家度娘一下，就能查到這個新聞。

    第266章 民心之所向

    程旭整好兵，帶著民團(tuán)乘上小火車，沒多久就來到了白家堡，然后鉆進(jìn)黃龍山去，在里面安安靜靜的躲好。

    沒過多久，梁世賢派的人快馬加鞭趕到了，沖進(jìn)白家堡就要求白鳶敲鐘，呼喚“鬼千戶”。

    白鳶當(dāng)然樂于陪著他們玩游戲，咣咣咣的把鐘敲了幾下。

    敲得李道玄的箱子外面“白家堡”三個字一閃一閃亮晶晶。

    于是，程旭就大搖大擺地帶著“固原叛軍”從山里鉆了出來……

    一伙人演戲都演得開開心心的，只有梁世賢的人在那里干著急。

    李道玄見到他們這邊交接好了，便將視野又切回了縣城。

    此時的縣城，在梁世賢的指揮下，已經(jīng)進(jìn)入了戰(zhàn)備狀態(tài)了，所有在城外修路的民工全都回到了縣城里面，又一次擠在了縣城那狹窄的街巷之中。

    到處都是人頭涌動。

    方無上麾下的官兵、梁世賢的家丁、衙役、民團(tuán)，還有一些自發(fā)加入來幫忙守城的鄉(xiāng)勇，全都在準(zhǔn)備作戰(zhàn)用的物資。

    李道玄看到這個軍民一心守城的畫面，就想起了自己在史書里看到的，各路游寇攻打縣城的記載。

    在明末農(nóng)民戰(zhàn)爭的初期，除了王二剛起義時偷襲得手干掉了澄城縣令張耀采，后來又北上攻破宜君縣城這兩例之外，別的農(nóng)民起義軍很少有攻破縣城的記錄。

    基本上都只能糜爛鄉(xiāng)村！

    一直到崇禎三年，農(nóng)民起義軍有了大量的官兵加入，戰(zhàn)斗力大幅度提高，才陸陸續(xù)續(xù)有了一些攻破縣城的記錄。

    至于攻破州城、府城一類的大城市，那就是很多很多年之后才偶爾發(fā)生了。例如西安城，明明位于農(nóng)民起義爆發(fā)得最熱烈的陜西，但它直到崇禎十六年才被李自成攻破，在此之前，一直都在明廷的手里。

    這其中的原因，堅固的城墻當(dāng)然是很重要的因素，另一個重要的因素就是，不愿意造反的良民，在鄉(xiāng)村里活不下去，便以“難民”的形式流入了各大城池，跟著城里的守軍一起抵擋農(nóng)民起義軍。

    起義軍動輒數(shù)萬，但這些城市里的難民也同樣動輒數(shù)萬，數(shù)萬打數(shù)萬，誰怕誰??？

    現(xiàn)在的澄城縣城就是如此，上萬的難民一起幫助守城，那場面當(dāng)真是熱鬧，滾木擂石沒用多久就擺滿了城墻，不少人還主動幫忙削制箭矢……

    方無上站在城墻上，看著這熱火朝天的場面，也不禁直犯嘀咕：“奇怪了，這些老百姓這次好積極的參與守城，以前王左掛和不沾泥叛軍來時，馮原鎮(zhèn)的老百姓可沒這么積極?！?/br>
    梁世賢站到他的身邊，低聲嘆道：“原因不難猜?！?/br>
    方無上：“哦？原聞其詳。”

    梁世賢：“這些老百姓才得了‘修路’這個工作，每天都有活計可干，有飯可吃，還有三斤面粉的工錢可拿，正是剛剛看到生活的希望之時，固原叛軍在這時候殺過來，使得修路工作暫時中斷，也就相當(dāng)于斷了他們的生計……”

    方無上恍然：“原來如此！”

    梁世賢：“民以食為天，誰奪他們口中之食，誰就是他們不共戴天之?dāng)场粗?，誰給他們一口吃的，誰就是他們的天。”

    說到這里，他的眼光不禁掃過了站在遠(yuǎn)處鎮(zhèn)墻上的王先生。

    王先生身邊還站著戴著斗笠的高一葉，以及一小隊民團(tuán)的人，趴地兔、鄭狗子這幾人，都護(hù)衛(wèi)在高一葉的身邊。

    他們這一小撮人的地位，在縣城里還真是了不得，大群的難民拱衛(wèi)在周圍，將王先生和高一葉他們護(hù)在其中，看那架勢，誰敢動他們一下，幾千難民就會沖上去將之碾為齏粉。

    梁世賢壓低了聲音道：“本官有點擔(dān)心這個李家?！?/br>
    方無上：“嗯？李家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梁世賢：“現(xiàn)在澄城民心所向，全在李家身上，只怕都不知道天子是誰了?！?/br>
    方無上：“梁大人的意思是，李家要反？”

    梁世賢搖頭：“本官可沒說他們要反，只是擔(dān)心……”

    方無上很認(rèn)真地瞥了“李家”那群人一眼，正好看到趴地兔從高一葉背后鉆出來，揮著手里的劍，對著城墻下面虛劈了兩劍，大笑道：“固原叛軍只管來吧，本兔爺一劍殺十個?！?/br>
    方無上搖了搖頭：“梁大人多慮了，似李家家丁那樣的人物，我一人一騎就足夠剿個干凈?！?/br>
    梁世賢擔(dān)憂地看了方無上一眼，心想：你不是個壞人，卻是個莽夫，若非本官救你，差點就被游擊李英殺了還不自知。今后本官若是調(diào)任，只留你在此，誰人還能護(hù)得你的周全？唉！可惜了！你這種人的命是長不了的。

    李道玄在天上聽到兩人的對話，心中暗想：梁世賢已經(jīng)看出不對勁啦？也對！只有笨蛋才看不出高家村怪怪的，但凡稍微有點智商，就會懷疑高家村，懷疑那奇怪的李家吧。

    不過……

    隨便你懷疑好了。

    你就算現(xiàn)在當(dāng)場寫篇奏章，送去給陜西巡撫胡廷宴，說這里有個鄉(xiāng)紳可能要造反，證據(jù)確鑿，人家巡撫都不帶理你的，說不定還要把你拉去打幾十大板。更莫說你根本沒有證據(jù)，只是揣測，嘿嘿嘿。

    此時的陜西巡撫胡廷宴，正在奮筆疾書，給宋代詞人蘇軾的《黃樓集》增補(bǔ)一些缺失。

    人老了，就喜歡搞搞花花草草，弄些詩歌詞賦呢，外面什么農(nóng)民起義？什么邊軍作亂？什么游擊李英被叛軍抓起了？什么叛軍跑去澄城縣了？哎呀，不知道不知道，看不見看不見，統(tǒng)統(tǒng)看不見。

    這些東西哪有蘇軾的《黃樓集》有趣。

    “來了來了，叛軍來了！”

    一騎快馬沖進(jìn)了城門，在他身后，城門飛快地關(guān)閉，發(fā)出轟的一聲響，城中軍民，緊張起來。

    只見西南方向荒原上，出現(xiàn)了一支軍隊，堂堂皇皇的大明朝官兵部隊，隊中撐著一面大旗，上面寫著一個潦草的“狼”字，隊伍最前面還有好幾匹馬，上面坐著幾個衣甲鮮明的武將。

    咦？有一匹馬上還捆著一個蓬頭垢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