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這東西必須收

    李道玄巡視了一圈縣城之后，視野最后來到了縣衙門。

    此時已經(jīng)是黃昏，梁世賢卻沒有下班，還坐在衙門里面，手邊擺著一大堆卷宗，他的紹興師爺也忙得團團轉(zhuǎn)，將各種資料整理成冊，遞到他的面前。

    李道玄好奇地看了一眼，就發(fā)現(xiàn)梁世賢手上拿著的，是一冊“欠債單”，上面記載的是，某年某月某日，他在高家村的李家借了多少糧食。又某年某月某日，他又在高家村借了多少糧食……

    厚厚的一本！

    全是記的這個。

    梁世賢拿著那本冊子，臉上的表情十分唏噓：“本以為自己欠了一個隱世世家數(shù)不清的債務(wù)，現(xiàn)在才知道，居然是神仙賜給世間的救濟糧，唉，這冊子倒是成了一個笑話了。”

    紹興師爺?shù)溃骸吧裣蓱?yīng)該也不缺這點東西，應(yīng)該不會讓我們還吧？畢竟，我們也沒有用這些糧食來中飽私囊，而且都發(fā)放給老百姓了?！?/br>
    梁世賢點了點頭，他現(xiàn)在也想明白了，當初去李家借糧，李家那么痛快的給了糧食，讓他用來施粥救命，那都是神仙憐憫世人啊。

    咦？等等！

    當時好像有個什么細節(jié)來著？

    對了，當時三管事說了，不代民交稅！

    當時沒把李家當神仙，就沒深想這件事，現(xiàn)在仔細一想，突然感覺到情況不對。

    他壓低聲道：“師爺，我感覺到有一絲不妥?！?/br>
    師爺奇道：“東翁請講?！?/br>
    梁世賢：“道玄天尊既然已經(jīng)降下雨水，解了高家村、鄭家村、種家村、王家村等一大堆村莊的旱情，使得這些村莊已經(jīng)可以產(chǎn)出糧食了，但這幾個村莊，根本沒有來交稅的意思啊?！?/br>
    紹興師爺動作一僵，手上的筆停了下來。

    梁世賢：“現(xiàn)在縣城近萬難民，都在道玄天尊的組織之下修路，工錢雖然豐厚，但他們也沒有交稅，本官一時半會把這件事給忘了，光為他們能活下來高興了，現(xiàn)在再轉(zhuǎn)念一想，他們一直不交稅的話，豈不是問題很大？朝廷……朝廷要是追究下來，本官該當如何自處？”

    李道玄聽到這里，也不由得咧起嘴笑了起來：“哈哈哈，對了，我也把這事給忘了，你這官兒倒還記得。”

    也對，這事兒大家都容易忘，只有縣令會記得很清楚。

    因為，交稅是一個縣令最大的“政績”，這事兒若得做得好，升遷就快，若是做得不好嘛，嘿嘿……

    紹興師爺也不由得愣住，過了幾秒，師爺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東翁，這稅的問題嘛……建議還是繼續(xù)拖吧。”

    梁世賢：“去年本官就拖過去了，今年還拖？”

    師爺?shù)吐暤溃骸叭ツ昴趺赐系模衲昃陀媚寝k法繼續(xù)拖，切不可能在此時收稅，否則就是逆天行事啊，小人說句不好聽的，現(xiàn)在老百姓手上的銀錢糧食，全都是道玄天尊發(fā)的，根本就沒有幾顆糧食是他們種出來的，您在這時候收稅，收的并不是老百姓們的稅，而是在收道玄天尊的稅啊，萬一他生氣了，一個巨大的巴掌拍下來，您可如何抵擋？您又是澄城縣的縣令，不可離開此縣，想跑都沒地方跑去?！?/br>
    梁世賢：“呃，好像還真是如此，但收稅乃本官的職責之所在，本官拖了一年，已盡了全力，既然天尊法力無窮，心系百姓，施法變些糧食出來，幫老百姓們把稅補上，也省得朝廷老是盯著咱們這個偏荒小縣，早是惦記著這些貧苦百姓?！?/br>
    說到這里，他突然又感覺到哪里不對，好像記憶深處有個什么細節(jié)被自己忘了？

    不行！得好好想想。

    學富五車的梁世賢，立即在腦海中開啟了記憶搜索模式，曾經(jīng)見過的場景，與人說過的話，話里的每一個字句，仿佛走馬燈一樣在腦海中劃過，然后“?！钡囊宦暎ǜ裨诹巳f過的一句話上。

    “上交之后呢？落到誰手里了？你確定稅銀能全部進得了國庫？就算進了國庫，最后能用之于民？”

    很明顯，天尊是不愿意交稅給朝廷的。

    梁世賢長嘆一聲：“這稅，果然還是別收了。”

    聽到他糾結(jié)這個，李道玄倒是認真考慮起一個問題來，稅這個東西，該不該收呢？

    該！

    現(xiàn)在高家村的運作，其實是不正常的，全靠自己源源不斷地提供物資才能運轉(zhuǎn)，村庫里的東西都是自己給的，所以它不算一個正常的體系。

    但若沒有自己開金手指，一個靠譜的體系想要運作起來，就必須收稅，用稅收來充盈國庫，再用國庫的資金去建設(shè)國家。

    沒有國庫的話，想要修一條公路時，誰來出這個錢？難道呼吁老百姓集資么？這樣搞的話，整個世界都會破破爛爛。

    所以稅是肯定要收的，只是，收稅的方式必須改變。

    不能由窮人來交稅，而是應(yīng)該由中等收入以上的人群來交稅，這就很復(fù)雜了。

    里面的門道很多！

    李道玄不覺得自己有本事一拍腦門就想出一個最好的方案，看來得花點時間，研究一下用什么方式來收稅，收多少稅，哪些人要交稅，做成一個詳細的方案。

    當然，這稅收下來肯定不能上交給朝廷，必須留在縣庫里，然后用稅銀來造富澄城縣的老百姓，這又是另一個論題了，先清楚了再動手，不能草率。

    在這個方案制定出來之前，就讓澄城縣的老百姓們再嗨皮一陣吧！

    他把視野移到書局，只見高一葉正坐在書閣里，和四個青樓里贖買回來的姑娘，一起研究繪制《道玄天尊除魔傳》的第三冊，這一冊的故事，居然已經(jīng)畫到縣城了。

    有了四個姑娘幫忙，畫面的精細程度提高了不少，居然畫了千軍萬馬攻打縣城的場面，天尊一掌拍下，叛軍跪地求饒……

    李道玄笑了：這小妮子，劇情居然緊跟時事啊。

    “一葉！明天開始，你就有得忙了，把劇情告訴四個姑娘，讓她們畫，你來幫我處理一些事情，與縣令對接工作，我們要來改造縣城了。”

    高一葉精神一振：“遵命！”

    第278章 科學家來了

    崇禎二年正月，京城，皇宮，御書房。

    朱由檢正在專心地翻閱著奏章，眉頭皺得死死的。

    陜西三邊總督武之望奏固原兵變，參加兵變的士卒劫取了固原州庫的財物，接著轉(zhuǎn)攻涇陽、富平、三原，游擊將軍李英也被俘虜……

    這奏章看得他的心情就好似坐上了一臺跳樓機。

    這是去年十二月的奏章，但是他直到正月了才看到，因為手頭上積壓的奏章實在是太多了，看不完，根本看不完。

    想起老祖宗朱元璋那處理國事的能力，朱由檢不由得有點慚愧。

    “邊軍居然也反了，長期欠餉，果然是不行的啊?！?/br>
    朱由檢不由得長嘆了一句。

    心腹太監(jiān)曹化淳低聲道：“還是得想點辦法，弄些銀子出來，否則……”

    朱由檢：“可是到哪里去弄銀子呢？”

    曹華淳伸手，遞上來了一份奏章：“皇上不妨看看這份奏章?！?/br>
    “哦？”

    朱由檢翻開奏章，定睛看，這是刑科給事中劉懋遞上來的一份奏章，疏中建議對驛遞嚴加整頓，重新規(guī)定使用驛遞的標準，認為經(jīng)過整頓，革除各種弊病以后，驛站經(jīng)費每年可以節(jié)省幾十萬兩銀子。

    “革除濫給勘合火牌，以蘇民困！”

    朱由檢看完，有點小疑惑：“僅僅只是整頓一下驛遞，就能每年省幾十萬兩銀子這么多？”

    曹化淳低聲道：“驛站的經(jīng)費，確實是很高的。大小官員往來于道路時，常常任意勒索夫、馬，甚至敲榨‘折乾’，即令驛站提供超過實際需要的供應(yīng)，其超過部分折成銀子納入私囊……而驛站將這些銀子上報朝廷，最后變成了由國庫支出?！?/br>
    朱由檢眉頭深深皺起：“于是，這些家伙就這樣每年騙走國庫幾十萬兩？”

    曹化淳低聲道：“正是?！?/br>
    朱由檢大怒：“豈有此理，既然如此，立即整頓驛站，控制驛站的支出，不允許他們再這么胡搞下去?！?/br>
    曹化淳：“陛下莫要生氣，整頓之后，這幾十萬兩銀子就能重歸國庫了，您應(yīng)該高興才是?！?/br>
    朱由檢仔細一想，對呀，以前有這個弊端沒發(fā)現(xiàn)，錢沒了，但現(xiàn)在既然發(fā)現(xiàn)了，這些錢就回來了嘛，朕以后每年多了幾十萬銀子可以調(diào)派，豈不是大善？這捉襟見肘的財政，可以大大緩解了。

    想到這里，朱由檢的心情好似坐上了一臺噴射機。

    剛開心了沒幾分鐘……

    “報！急報！”

    一個太監(jiān)跑進御書房，遞上了一封軍情急報。

    翻開一看：“洛川、淳化、三水、略陽、清水、成縣、韓城、宜君，中部、石泉、宜川、綏德、葭州、耀、靜寧、潼關(guān)、陽平關(guān)、金鎖關(guān)等處，流賊恣掠……”

    朱由檢看到這長長的一串地名，心情就好似坐上了一臺跳樓機，大怒：“這是什么情況？寫這么多地名干嘛？還不如給朕寫一句，綏廷和陜西全亂了?！?/br>
    曹化淳大汗。

    朱由檢怒吼道：“綏延巡撫武之望和陜西巡撫胡廷宴是吃干飯的嗎？”

    剛吼完，外面又跑進來一個太監(jiān)，急吼吼地道：“報，綏延巡撫武之望病故，急需任命新的巡撫?！?/br>
    朱由檢：“?。。　?/br>
    他皺起眉頭來，想了許久，開口道：“叫楊鶴來見朕?！?/br>
    ……

    澄城縣城，開始爆發(fā)出一股子欣欣向榮的氣息。

    道玄天尊當著所有的老百姓面前顯圣了一次之后，就開始頻頻的顯靈了，首先是當著所有老百姓們的面，給澄城縣降了一場雨，接著派出代言人王先生，與縣令一起，開始重振縣城的各行各業(yè)。

    就和高家村的發(fā)展路線一樣，率先受益的就是官方工坊里的工匠們。

    天尊直接提高了所有工匠的工錢。

    這不合祖制，但是梁世賢并沒有意見，立即照辦。

    其實明朝末年的時候，有識之士們早就已經(jīng)認識到匠戶制度的弊端，早就有心改革了，梁世賢只是沒有能力改革它而已，現(xiàn)在有了天尊賜下的物資撐腰，他也就敢于厚待匠戶了。

    同時，天尊大量放出糧食，充盈了縣城的糧倉。

    梁世賢立即開了官方糧行，以非災(zāi)年的糧價出售糧食，只用了短短幾天的時間，就將斗米千錢的糧價控制了下來，恢復(fù)到了平常年間的糧價。

    為此，梁世賢著實高興了一番，據(jù)知情人士爆料，梁世賢站在縣衙后院，大笑幾聲：“老百姓們，本官幫你們把糧價打下來了?！?/br>
    一旦糧價恢復(fù)正常，老百姓們就不必再把所有收入都用來買糧，可以有余力買些別的物品了，于是各行各業(yè)都開始重新抬頭，緩緩地恢復(fù)生機。

    布莊開業(yè)了、成衣鋪也開業(yè)了、茶館也有人進了、瓷器和瓦罐也開始有人買了、工藝品也賣得出去了、戲班子的戲也有人看了……

    縣城恢復(fù)生機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就在這一片熱鬧的氣氛中……

    一個道士，領(lǐng)著三個人，剛剛走進了澄城縣城的大門。

    道士是馬天正，而他身后的三個人，則是宋應(yīng)星和他的兩名家仆。

    一行四人走了很遠的路了，又累又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