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fēng)蕭瑟，地面落葉飄零，宋舒抱緊了懷里的寫生板，有些歉意地開口：“好好休息?！?/br>
    宋舒又不自知地說了一句麻瓜的話。

    邪火陣是黑魔法，黑魔法造成的傷害多數(shù)不可逆。即使他是真心實意，但身為大魔導(dǎo)師的他說這句話難免有些敷衍的漠然。

    水瀲戴著面具，為了隱匿身形，還戴了寬大的帽兜。

    按理來說宋舒看不清水瀲的表情，不應(yīng)該能察覺水瀲的情緒，但他總覺得……水瀲在哭？

    就像是先前聞到的腐爛味道，這一次水瀲身上的死氣更重了，仿佛身后藏著一個哭泣的背后靈。

    水瀲抬眼，面具下那一滴眼淚諷刺，好似沙子里滾過的聲音沙?。骸斑@幾天休息得好嗎？”

    和艾利斯殿下在一起很開心吧？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一定是開心的。

    可憑什么，他的弟弟青綃失蹤了。

    水瀲不想把這兩者聯(lián)系在一起，但他忍不住。

    這幾天他無數(shù)次在想，如果當初他沒有鬼迷心竅帶走宋舒，結(jié)果會不會不一樣？

    他問宋舒恨不恨他，宋舒說不恨。那樣的答案是否是欺騙？還是因為得知青綃失蹤后的憐憫？又或者像是青綃說的那句，宋舒是無辜的？

    人總是會妄想另一個沒發(fā)生的可能。因為沒辦法再實踐，所以在大腦中不斷反復(fù)播放演練，不論是哪種結(jié)局都有預(yù)設(shè)模擬的可能，也就更突出現(xiàn)狀選擇的糟糕。

    這導(dǎo)致水瀲一直都掙扎厭惡著自己。他不應(yīng)該帶走宋舒，不應(yīng)該。他自大的過失導(dǎo)致青綃的失蹤，還讓很多同伴都死了。

    疼痛得近乎窒息的沖動襲來，水瀲黑袍一角劃過空氣，消失在原地。

    只余一句沙啞的勸告：“這里，莉莉絲有關(guān)，不要進?！?/br>
    第27章 嫉妒（27）

    水瀲消失后，宋舒在原地躊躇，最終還是沿著小路回了宅子，坐在床上嘆氣。

    剪不清理還亂。

    “這都什么事?！?/br>
    555：【水瀲清楚，他弟弟目前下落不明，但不代表沒有生還的希望?！?/br>
    宋舒嘆氣：“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好受點嗎？”

    555：【不會嗎？】

    “好吧，我會。”

    宋舒躺下，卷過被子就開始睡覺。

    沒什么是睡覺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睡兩次！

    ……

    同一時間點，王城之內(nèi)。

    “柏溫，你真沉得住氣?！?/br>
    里安閑閑地坐在王座上，“你不覺得你對他太放縱了嗎？”

    “這時候把他抓回來才對，不聽話的小孩應(yīng)該受到懲罰?！?/br>
    里安轉(zhuǎn)過身，“你還讓他和莉莉絲相處，小心莉莉絲直接殺死他哦。”

    柏溫面無表情。從宋舒被帶走消失的那一天開始，他的情緒已經(jīng)停滯。

    他活得太久，所有的欲望都牽在宋舒身上，宋舒一消失，身上那無可抑制的死氣彌漫開來。偏偏本人一無所覺，而察覺到的里安樂得看熱鬧，不打算提醒。

    宋舒消失，柏溫那點情緒麻木得近乎無，只剩下綿綿無盡的、對宋舒父母的恨。他還是那身燕尾服，伺候宋舒伺候得久了，這身衣服似乎也有些脫不下來。

    “你話有點多了?！?/br>
    “行行行，”里安撇嘴，“每次都是我話多?！?/br>
    同時又有點不服氣：“只是提點正常意見，哪里算是話多。既然你都不在乎莉莉絲會對他做什么了，那你干脆把他交給我養(yǎng)好了。”

    里安真的不像一個國王。

    即使穿著華麗古板的衣裝，那張略顯稚嫩的娃娃臉上出現(xiàn)的總是無法無天的任性妄為，像是被寵壞的小孩。

    “莉莉絲昨天和我說，那孩子哭起來很像他母親安琪兒?！?/br>
    柏溫眼神毫無溫度，“你猜莉莉絲怎么知道的？”

    如果說宋舒是百年才能出幾個的魔法天才，那莉莉絲大概是千年才出一個的鉆研黑魔法鬼才。

    莉莉絲的黑魔法霸道且毫無道理，說讓你哭你就得哭，就算你不知道你為什么哭你都得哭。

    柏溫輕聲：“‘我看到他的第一眼，便覺得那雙眼睛很適合流淚。’”

    這是莉莉絲原話。

    里安依舊歪歪斜斜地坐著，微卷的金發(fā)枕在椅背，食指輕輕卷成小堆。

    “他還是那么愛看別人哭。安琪兒不就是因為受不了他這一點，才和宋不塵在一起嗎？”

    柏溫、宋不塵、安琪兒，三人是從小長大的青梅竹馬，莉莉絲是天降。

    最后宋不塵和安琪兒在一起，生下宋舒，莉莉絲嫁給里安，獨自帶走和安琪兒一起研究孕育的黑魔法產(chǎn)物，也就是尚在胚胎形狀的克萊恩。剩下的柏溫，是三人友誼之中徹徹底底的敗犬。

    敗犬最后也算扳回一城，收養(yǎng)了宋舒。

    里安想起那些有趣的往事，不由坐直打了個響指。

    富麗堂皇的客廳中央升起一座鳥籠狀的牢籠。牢籠之中囚禁著傷痕累累的男人。

    里安從王座之上跳下來，低跟皮靴歡快地踩在地上。

    “克萊恩，你被莉莉絲弄哭過嗎？”

    里安像是好奇的小孩，隔著牢籠，手指拂過克萊恩因為疼痛汗?jié)竦陌l(fā)絲，“他很愛看別人哭吧？但是又很隱忍呢?！?/br>
    明明有兩套器官，欲-望也比常人強烈，卻連啜泣都是壓抑的。

    里安“唔”一聲，手指掐著克萊恩的下巴，沒有任何憐惜地抬起，“受這么重傷還不哭嗎？莉莉絲也是這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