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江綠猛然意識到,周春禾所謂的霸道不講理,不過是不屈于權(quán)威,不聽人擺布罷了,他這樣愛憎分明,有仇必報,有恩必還的性子因為太稀少,反而顯得不正常,非正道。 這世道,本來就無所謂真,無所謂假,大多數(shù)人的想法就是主流。但是周春禾偏偏不,他活得既不委曲求全,也不趨炎附勢,要是道理講不通,就用拳頭來維持自己的主張,這才成了所謂的地痞無賴。 江綠這會看周春禾的眼神是復(fù)雜的,畢竟幾個小時前,她也是這樣認(rèn)為的。 “走,咱吃面去?!敝艽汉桃皇址鲋囎樱皇掷G的手,兩個人中,他好像才是那個來自后世的人,大膽而又無所顧忌。 “兩毛錢吃什么面?”江綠有些納悶,買了包子,就剩下兩毛錢。 “包你吃飽。”周春禾神秘道,朝前頭走去。 直到周春禾把一碗白花花的面條端到她的眼前,她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周春禾,“兩毛錢?” “就兩毛錢?!敝艽汉陶f道。 “這酸菜,這豆角,都不要錢?” “這些都是配料,喏,自己放?!敝艽汉讨噶酥该骛^前的一張小桌子。 江綠肚子本來就餓了,聞著這酸菜的味道,那饞蟲都被勾出來了。 “吃吧?!敝艽汉踢f過來筷子。 江綠拿起筷子,就要吃,可是不對,“你吃什么?” “兩毛錢只夠買一碗面?!敝艽汉虒嵲挼?,并沒有撒謊說自己不餓。 江綠就又拿了個碗,把面一分為二,端給他一碗。 “我不吃,你吃個飽,不然兩人都不盡興。”周春禾把碗推回去。 “我倒不是怕你餓,而是你不吃點東西,待會沒力氣踩自行車,受罪的還是我,這天寒地凍的?!苯G又把碗推了過去,埋頭吃起面來,不再理會他。 周春禾咧嘴一笑,恨不得撲上去吧唧一口媳婦,這刀子嘴里藏的豆腐心他看明白了,沒再推脫,端起碗,就吃了起來。 吃到一半,他想起什么,從帆布包里拿出一個包子,放在了江綠的碗里,“還是熱乎的,趁熱吃,其他的我要給二爺送去,下次我一定讓你吃個夠?!?/br> 江綠從面碗里抬起頭,又將包子一分為二,扔過去一半到他碗里。 周春禾就急了,“我說你這娘們咋總喜歡和我分東西呢,多不吉利?!?/br> 江綠撲哧一聲笑出來,“你還迷信這個?”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敝艽汉汤碇睔鈮训?。 “吃你的,我吃飽了?!苯G喝了口面湯,是真飽了。 “下不為例?!敝艽汉棠闷鹉且话氲陌樱豢诔韵铝?。 吃完了包子和面,他又朝老板要了碗面湯,原湯化原食,再好不過。 江綠看著他一氣呵成做著這一切,恍若隔世,上一世她也喜歡這么做,她是個北方人,好的就是這一口原湯原食。 莫名的有些觸動。 “你也喜歡吃面?”江綠忍不住問道。 “我啥都吃,不挑食。”周春禾嘿嘿道。 第15章 15 第一場雪 第一場雪撲向田野,撲向地頭,撲向王家壩村各家房檐屋頂?shù)臅r候,地里徹底沒了活,王家壩村的大鍋飯時代也終于落下了帷幕,個別人還流了幾滴淚,他們的好時代過去了,屬于大多數(shù)人的好時代來了。再也不能干多干少一個樣,一切需要憑本事了。 散會后,大滿和喜牙縮著脖子,雙手套在袖管里,凍得兩條大腿不停地抖動,眼巴巴看著周春禾,他們自認(rèn)的老大。 “看啥?我可沒地給你們找媳婦去?!敝艽汉滔劝l(fā)制人道。 “不是媳婦的事?!贝鬂M嘟囔道。 “那是什么事?”他實在想不到這倆人還能惦記什么。 “老大,往后自己干自己的了,我們怎么辦?”喜牙滿面愁容。 “什么怎么辦?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周春禾說道。 “不是,就我們這三腳貓的功夫,指不定是我們種田,還是田種我們呢?!?/br> “瞧你那點出息,我們世世代代農(nóng)民,看都看了幾十年了,種地那點事還能愁死你?”周春禾滿不在乎。 對于種田,他雖然不是王家壩村的首席,但是也算是熟練技工了,他往常是沒啥動力去拼命、下苦力,如今他的生活有了盼頭,他感覺渾身有使不完的勁,等著他去開辟大好的河山。 這一畝三分地哪里夠他干的,完全不在話下。 總之,他信心滿滿,大于實力。 大滿和喜牙像是看著外星人看著他,“那你上次還讓我們?nèi)ソo你刨地?” “那不是充分利用剩余勞動力嘛?再說你倆也沒啥正經(jīng)事,平白賺一個雞蛋吃,多好的事,要不是自己兄弟,這樣的好事還輪不到你倆呢?!敝艽汉绦Φ?。 “那我倆還得謝謝你?” “謝謝就不必了,往后多給我刨刨地就行……” 大滿和喜牙沒聽他講完,就跑了,那叫一個快。 周春禾這會的心里美滋滋,無所畏懼,在他看來,只要媳婦和自己一條心,就沒什么攻克不了的難題,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有膽量去蹚一趟。 年三十頭一天,老周家的門口來了一個人,準(zhǔn)確地說,應(yīng)該是兩個,江綠那個妻管嚴(yán)的爹縮在門口,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