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老宅。

    侯曼如站在走廊上看著緊閉的臥室門，鐵青著臉色地問：“他自從回來后，一直都不肯吃東西嗎？”

    何韜沒辦法，只能實話實說：“不但不肯吃東西，連覺都不肯睡?！?/br>
    千暮那一槍打偏了，打在心臟下兩寸的位置，雖然傷及胸腔，但命還是懸懸的救了回來。

    手術(shù)后，凌千越躺在病床上昏迷了整整叁天。

    醒來后，在醫(yī)院住了一個星期，除了被老太太逼著吃的那些東西和一些輔助入眠的藥，基本上沒睡覺沒吃東西。

    一共在醫(yī)院待了十天后，他丟下一句話：“回家?！?/br>
    醫(yī)生不過是說了句他的身體不適合出院，他便將病房里能砸的東西都砸光了，動作太大還把傷口撐裂，人又昏迷了過去。

    怕他醒來情緒再過于激動，只能幫他辦理出院手續(xù)，將他接到凌家老宅，專門為他請私人醫(yī)生在家療養(yǎng)。

    可剛到家后，他便將臥室門反鎖，然后就這么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也不睡覺。

    他們貼著門，依稀能夠聽見，他嘴里念叨著顧惜。

    “顧惜顧惜，顧惜是他的命嗎顧惜？都這樣了，還想著顧惜！”

    侯曼如也沒辦法了，對著門怒罵了兩句。

    罵完，她下令道：“去叫人把這扇門給我拆了，再去請崔醫(yī)生和林醫(yī)生過來?！?/br>
    崔醫(yī)生是凌千越的心理醫(yī)生，林醫(yī)生是給他治傷的外科醫(yī)生。

    很快的，工人和崔醫(yī)生都來了。

    工具破門的聲音，響到驚天動地，門內(nèi)的凌千越卻毫無反應(yīng)。

    直到門被拆了，所有人都走進(jìn)去才發(fā)現(xiàn)，凌千越整個人像中了邪，一雙眼睛睜的大大地看著天花板，久未入眠的他一對眼眶都黑了，曾清冽英俊的瑞鳳眸眼窩深陷，眼白里面全是紅血絲，一張臉白的失了血，嘴唇更是白的嚇人。

    侯曼如被凌千越給嚇壞了，急得聲音都在抖：“快快快，林醫(yī)生崔醫(yī)生你們快看看他，快點看看他！”

    林醫(yī)生率先沖過去，一番檢查過后，嚴(yán)肅地說：“凌少重傷未愈，不肯吃藥不肯吃飯更不肯睡覺，身體虧損嚴(yán)重，這樣下去支撐不了多久的?！?/br>
    他回頭朝著崔醫(yī)生望去：“我現(xiàn)在先給凌少輸些補(bǔ)充能量的氨基酸脂肪汁，你想辦法讓凌少睡個覺。”

    人不是機(jī)器。

    再這么下去，傷不致命，硬折騰也把自己折騰死了。

    說著，林醫(yī)生將早就配好的藥水掛在頭頂撐桿上，坐在床邊幫凌千越輸液。

    崔醫(yī)生掏出心理醫(yī)生催眠用的懷表，示意眾人安靜，開始替凌千越催眠。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十五分鐘過去了，二十分鐘過去了，半個小時過去了……

    整整兩個小時過去，凌千越就好像失去知覺的尸體，除了一雙眼睛睜著，對外界的干擾毫無反應(yīng)。

    崔醫(yī)生的額頭急得密密麻麻全是汗。

    嘗試了兩個小時的他，最終收起懷表，對著侯曼如道：“老太太，很抱歉，催眠失敗，凌少的心理防線太強(qiáng)了?！?/br>
    他想了想，還是跟老太太說實話:“其實，這不是我第一次為凌少催眠了?！?/br>
    侯曼如震驚地看著崔醫(yī)生：“你的意思是……”

    “何助手早在一年前，就發(fā)現(xiàn)凌少精神狀態(tài)不太對。他常常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一坐就是整整幾宿，不說話不吃飯不睡覺，就像現(xiàn)在，對外界失去一切感知。這是我第一百五十八次嘗試為凌少催眠，全都以失敗告終。”

    崔醫(yī)生歉意道：“老太太，凌少的病，我無能為力，您另請高明吧?！?/br>
    說完，他滿臉都是挫敗感的轉(zhuǎn)身離開臥室。

    侯曼如心急如焚地追了出去，攔住崔醫(yī)生問：“那他到底是什么?。刊偭耸菃?？可是很多時候，我跟他說話交流的時候感覺不到他像瘋子，他的言行談吐明明很正常?！?/br>
    崔醫(yī)生道：“也不能說是完全瘋了，只能說是得了很嚴(yán)重的精神分裂癥。不受刺激沒發(fā)病的時候，自然看不出來病癥?！?/br>
    “那那那……”侯曼如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她擔(dān)憂的問：“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就不能再試一試嗎？”

    “我真的無能為力，凌少的領(lǐng)地意識太強(qiáng)了，尋常心理醫(yī)生根本破不了他的心防。凌少是自己活生生把自己逼成精神分裂癥的?！贝掎t(yī)生表示自己真的盡力了：“老太太，都說心病還需心藥醫(yī)，凌少這病，您除了給他尋找更好的心理醫(yī)生外，還需要想辦法根治他的心病?！?/br>
    心病，心藥。

    侯曼如噙著眼淚回到臥室，看著依舊像中邪，眼睛都不肯眨一下的凌千越道：“你的心病是顧惜，對嗎？”

    凌千越?jīng)]有反應(yīng)。

    雖然凌千越不說話，但侯曼如也知道，答案就是這個。

    她悔的腸子都青了，痛心疾首地說：

    “我當(dāng)初為什么會由著你，小小年紀(jì)就和她攪合在一塊？”

    “你愛她愛得那么深，為了她你把自己逼成這個樣子，可她想過你嗎？”

    “她不僅沒有想過，還在殺了阿柔逼瘋你之后，轉(zhuǎn)身跟凌千暮那個逆子跑了。她但凡有你愛她一半愛你，都不會做出這些事?！?/br>
    “千越，你到底愛她哪里？”

    “凌千越，你別在這要死不活了，你回答我！”

    “行，你不說話，你不說！我現(xiàn)在就去給你找心藥，我現(xiàn)在就去殺了顧惜，我讓你從此后斷了這份念想?！?/br>
    侯曼如越罵越多，可罵了半天，凌千越還是困在自己世界的樣子，侯曼如氣得丟下一句狠話轉(zhuǎn)身就走。

    可她不過剛走了兩步，凌千越突然像詐尸一般的從床上彈了起來，速度快得所有人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已將唐曼如按到床上掐住的脖子。

    輸液瓶摔了一地，針頭也生生從他的手背里拔了出來，血珠子不斷往外冒。

    雙眼赤紅彷佛在滴血的男人，表情猙獰的像魔鬼，整個人都癲狂了：“你剛剛說什么！你要殺誰！你給我再說一遍你再說一遍！”

    侯曼如被掐得喘不上氣來，她驚恐地看著凌千越，腦子里只有一個聲音：凌、凌千越，你真的瘋了，我是奶奶?。?/br>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凌千越會突然暴走，短暫的驚嚇過后，趕緊去拉凌千越救唐曼如。

    臥室里，有兩個男人叁個女人，他們幾乎是拼命了全力，才好不容易將凌千越從侯曼如的身上拉開。

    被傭人扶著的侯曼如，嚇得渾身瑟瑟發(fā)抖。

    凌千越被人拉遠(yuǎn)了，卻還在狂暴，整張臉都是扭曲的，看著侯曼如不停地重復(fù)剛才那句話：“你要殺誰！你要殺誰！你到底要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