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舌周煜
邁巴赫慢吞吞渡過一個又一個十字路口。 柳芽覺得周煜是真不認路。 明明半個鐘頭的車程,結(jié)果足足開了一個多小時才開到她家附近。 “就在這兒停好了?!绷款U指氣使,如吩咐自家家奴般撂下話。 她才不要周煜把車開到家樓下,被秦桑桑那個大嘴巴看見,非得把左鄰右舍都吵醒不可。 畢竟她那嗓門,連樓下訓(xùn)孫子的李奶奶聽了,都得甘拜下風(fēng)。 永樂廣場人流稀稀疏疏,坐落著幾家宵夜攤,穿著緞子睡衣,發(fā)髻沒拆的OL,翹著蘭花指,哚悠悠在剝蒜香小龍蝦。 柳芽解開安全帶,去推車門,推了兩下沒推開,扭過臉,眼珠珠瞪圓,看向周煜。 這是要關(guān)門打狗? 車里燈不知何時熄了,暗沉沉一片,擋風(fēng)玻璃映著路邊伶仃的光,疏疏如殘雪。 坐在主駕的男人,掏出橄欖木的煙盒,指尖漫不經(jīng)意,猩紅的光芒閃爍在唇角,輕吸一口,脖頸細長,喉結(jié)隨著抽煙的動作,性感起伏。 周煜戴著黑佛珠的手,夾著細煙,擱在車窗沿,對于副駕女人的緊張,不安,是那樣的漠然視之。 “我……”柳芽舔了下唇,結(jié)結(jié)巴巴開口,“那啥,周煜,我沒什么錢的,給奧利奧買小魚餅的錢,已經(jīng)是這個月最后一筆可支配現(xiàn)金流了?!?/br> 她就知道周煜這個王八蛋沒有那么好心,說是主動送她回家,肯定是想這個時候敲詐她高額打車費。 資本家果然都是最壞的。 久遠的五分鐘,亦如隆冬雪融般漫長。 男人輕彈煙蒂,淡道:“在公司里……” 柳芽搶答:“我知道,在公司裝作和你不熟。周煜,你放心好了,我倆本來就壓根不熟。如果可以,在高中時,完全不想認識你。” 知道男人不是關(guān)門打狗,不是問她索要高額打車錢,柳芽長舒一口氣,如釋重負。 誰料方才清冷如初雪的男人,在聽到她的回答后,略沉默幾秒,薄唇發(fā)出一聲輕笑,接著便是言辭冷厲的:“下車?!?/br> 柳芽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惹得周煜突然黑臉,不過這男人是黑臉還是紅臉她才不關(guān)心呢,拍拍屁股,推門下車。 “柳芽。” 車窗玻璃升起又落下,周煜堪稱妖孽般精致絕倫的臉,在黑夜中如淡云籠月,春云出岫。 他低低地,深深地,喚著她的名字。 柳芽怔怔地回頭,星眼微朦,用這么溫柔的語調(diào)說話,簡直是女人都會淪陷。 男人棱唇彎起清揚的弧度,話語卻字字歹毒:“你、唱、歌、很、難、聽?!?/br> ??? !??! 柳芽回過神,氣得臉抽筋:“你說什么???周煜!你這個王八蛋!你唱歌才難聽呢!!” 不愧是高中整整讓她在屁股后面追了三年的男人,就是知道怎樣瞬時擊穿她所有盔甲。 打蛇打七寸。 真是最毒不過周煜心。 氣不過,她都準備提腿,狠狠踹幾下車身,但見到邁巴赫車標時,還是理智地縮了回去。 行吧,這口氣暫且忍了。 周煜的視線一直膠著在柳芽身上,看著她氣呼呼走路,在路過章魚小丸子攤時,明顯腳步變緩,甚至停了會,探出腦殼巴巴地瞧著,最后捂緊口袋,穿過小區(qū)鐵門,一裊一裊的米色身影融進黑夜,直至完全消失。 柳芽走后,周煜沒有立刻駕車離去,而是又燃起煙,與方才的冷靜克制不同,這一次握煙的手竟輕微地發(fā)顫,黑佛珠在寂然中,錚錚響著。 自他回A市,從星耀至永樂廣場這條路不知開了多少回,有多少次他就像現(xiàn)在這樣落寞地坐在車里,望向那棟樓,那棟亮著薄光的1603室。 骨節(jié)分明的手撫著副駕車墊,一圈一圈參差錯落的紋路,上面殘留著淡淡的暖意,以示方才她真的坐在了這里,而不是飄渺的南柯一夢。 夜愈漸深沉,天涼如水,他仍是坐著,慢慢地抽完手中紙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