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儲點開林白舴發(fā)的語音條。

    很短，兩秒。

    大概是風(fēng)大，林白舴說話時貼得很近，秦儲能聽到林白舴略沉的呼吸聲，混在飄在雪沫的風(fēng)里，帶著笑。

    ——“學(xué)長。”

    秦儲點在屏幕上的手頓了頓。

    ——“我去試試?！?/br>
    消息提示音震得秦儲手心發(fā)麻。

    十幾分鐘后，林白舴發(fā)來了一張鉛筆速寫。

    “先生看看，大叔的畫工退步了嗎？”林白舴問。

    畫里林白舴眉眼帶笑，溫暖得像是一捧熱烈的陽光。

    怎么會有人時時刻刻都這么有能量，跟擠滿氣泡的可樂一樣，幾乎滿溢出來。

    秦儲回：進步了。

    多畫了幾年怎么會退步。

    秦儲：他收了多少？

    林白舴回得迅速：五十。

    過了一會，林白舴問：貴了啊……？

    秦儲無奈的彎了彎眼：嗯。

    一般來畫速寫的都是游客，五十一幅，這價是宰客的。

    林白舴停了片刻，連發(fā)了三個貓貓頭哭哭表情包，然后彈了個視頻。

    秦儲很快接了。

    屏幕里林白舴眼睛向下垂著，看起來很委屈，“先生。”

    秦儲簡直被他逗笑，眉目間漾著淺淡笑意。

    林白舴抿抿唇，聲音變小了，又喊，“學(xué)長?！?/br>
    不知道為什么會那么委屈。

    秦儲收斂笑意，“下次學(xué)聰明點?！?/br>
    “小學(xué)弟?！?/br>
    林白舴一秒破功，眼尾咻的揚上去，笑得燦爛，跟那個剛?cè)雽W(xué)得到學(xué)長指點的小學(xué)弟一樣，點頭如搗蒜，“嗯嗯?！?/br>
    林白舴舉著手機，鏡頭對著a大的風(fēng)景，這一片是教學(xué)樓，用的是很古樸的紅磚，薄雪蓋了一層，很漂亮。

    “學(xué)長，你很久沒回a大了吧，給你回憶一下?！绷职佐穾еΦ穆曇魪亩鷻C里傳來，“至臻樓旁邊的湖結(jié)冰了，秋天楓葉會飄下來，水面上會鋪上一層，這幾天下雪，賣冰糖葫蘆的大哥已經(jīng)不來了?！?/br>
    “不過他的冰糖葫蘆很酸?！绷职佐沸χa上后半句。

    鏡頭挺穩(wěn)，除了a大熟悉的景色，秦儲只能看見林白舴被凍紅的手。

    林白舴絮絮叨叨，秦儲沉浸在兩天沒搞定的項目策劃的煩躁心情也漸漸變得安寧下來。

    “北城的樹結(jié)冰了嗎？”他問。

    秦儲垂眼回答，“結(jié)冰了，下了雪?！?/br>
    從沒打開的攝像頭被打開了，秦儲的臉在鏡頭里一晃而過，然后林白舴看到了一片純白的世界，高樓而下俯視的視角。

    “好大的雪?！绷职佐犯袊@，隨后語氣又變得低緩，“冷嗎？”

    “還好?！鼻貎唵位卮?。

    秦儲早就習(xí)慣出差。

    韓總助得力，總能把事情安排得妥帖。

    “學(xué)長。”林白舴語氣像發(fā)現(xiàn)珍寶一樣驚喜。

    秦儲被觸動，鏡頭翻轉(zhuǎn)，去看屏幕，然后看到了幾盆花，綠意蔥蘢，中間那盆開了一朵花，重瓣粉白，躲在綠葉里。

    像是隔著屏幕都能聞到香氣。

    “波萊羅?！鼻貎p聲說。

    “冬天也在開?！绷职佐氛f，眼神卻牢牢盯著屏幕，他如愿以償看到了秦儲。

    冷淡眉眼，眼下掛著點黑眼圈，他沒休息好。

    林白舴心想。

    “學(xué)園藝的同學(xué)養(yǎng)的?！绷职佐方o秦儲展示盆栽上掛著的編號牌，笑著說，“我進不去，只能隔著玻璃看看了。”

    “很漂亮?！鼻貎φf。

    “對?！绷职佐防^續(xù)往前走，“很漂亮?！?/br>
    大概是下課高峰期，秦儲能看到很多同學(xué)神色匆匆，還有林白舴露在寒風(fēng)里握著手機的手指，完全凍紅了。

    “就這樣吧?！鼻貎蜏蕚淙c掛斷。

    “等等。”林白舴翻轉(zhuǎn)鏡頭，另一只手舉起了個裹在塑料袋里的紅薯，“學(xué)長這個好香。”

    “……”秦儲無可奈何，“北食堂？”

    林白舴愣了一下，“對啊?！?/br>
    “走食堂那個下坡出去，有個很窄的店面，那里的紅薯才好吃?！?/br>
    林白舴不信邪，一只手剝開紅薯皮，咬了一口，沒什么甜味，嘴角立刻垮下來。

    “學(xué)長?！?/br>
    短短一個打視頻的時間，踩了兩個雷。

    “專業(yè)的教學(xué)樓在南邊，我一般不到北食堂來。”林白舴對著紅薯吹了兩下，眉頭皺著，“沒想到一來就這樣?！?/br>
    秦儲被林白舴的表情逗笑。

    “學(xué)長?！毙U可憐的一聲。

    秦儲：“嗯?！?/br>
    “我學(xué)不會聰明了?！绷职佐诽а郏Z氣輕緩。

    “學(xué)長教教我。”

    秦儲怔了一下，隨口敷衍了什么不記得了，再看屏幕時，視頻已經(jīng)被掛斷了。

    秦儲摁著眉尖，還沒回過神。

    教什么。

    怎么語氣那么……

    表情也……

    跟他在花店第一次見到波萊羅一樣。

    波萊羅。

    林白舴身上的味道就像波萊羅。

    “……”秦儲把莫名其妙的聯(lián)想從腦海里掃掉，轉(zhuǎn)身去拿文件。

    天色暗得很快，來北城是為了和一家科技公司合作，說實話并不輕松，但秦儲一向喜歡迎難而上。

    門被輕輕叩響，秦儲頓了一下，是酒店的送餐服務(wù)。

    菜色很豐盛，秦儲卻吃得皺起了眉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