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揚一定很驚訝吧，他緊張地一直用力閉著眼睛，所以沒有看清楚風揚的表情，對方?jīng)]有回應(yīng)，但也沒有將他推開，好像半推半就地就接納了這個莫名其妙發(fā)生的吻。

    恰到好處的微風和溫度，恰到好處的人和歌曲，還有浪漫的懸崖峭壁，所有都讓季野沉浸在這樣溫柔又熱烈的古城。

    即使大腦不斷發(fā)出訊號說，讓他親一口就可以了，蜻蜓點水點到為止，別停留太久，他依舊沒有離開。

    接吻是會上癮的，特別是很多年后又得到曾經(jīng)夢寐以求的吻的時候，他覺得好像什么都是身外之物而已，自己的面子是、所有人的目光是、那些過往也是。

    他在心里數(shù)著秒，祈求著楚風揚別把他推開。

    隨著周圍人群逐漸散場，嘰嘰喳喳的談話聲逐漸占據(jù)了他的耳膜，他開始緊張在大眾面前和同性親吻會得到怎么樣的反饋，于是他偷偷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

    結(jié)果他發(fā)現(xiàn)路過的人，沒有人在意他們，也沒有任何奇怪的目光停駐在他們身上，好像這是和吃飯睡覺一樣，一件無比尋常的事情。

    楚風揚見他分了神，還是從這個吻中離開，季野即使再意猶未盡，現(xiàn)在也該醒了。

    “怎么了？”楚風揚清了清嗓子問，“被現(xiàn)場的這些熱烈氛圍給欺騙了？”

    季野啞口無言，這是他本來想用來解釋的理由，被楚風揚捷足先登地用了。他突然高興不起來，他有點不太想找借口了。

    于是他說：“不是，應(yīng)該不是氛圍的原因?！?/br>
    “那是為什么？”楚風揚抿了抿嘴唇問。

    他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隨著楚風揚的問話越來越快，他說：“一定要得到一個答案嗎？”

    楚風揚嗯了一聲：“這個答案不是給我的，而是給你自己的?！?/br>
    以前那些時候，季野面對感情問題都是渾渾噩噩地麻痹自己，直到最后才找到答案，他不想現(xiàn)在也這樣。

    他清楚得很，關(guān)于為什么要吻楚風揚這件事情，他要找的不是一個行動的答案，而是內(nèi)心沖突的解決方法。

    “先走吧。”楚風揚拉著他的手臂，防止他被后續(xù)涌過來的人群給沖散。

    音樂節(jié)讓四周空氣的溫度整整上升了很多，季野盯著被楚風揚牽著的手，心臟跳動很快，像是多年以后碰到初戀，又理所當然地陷入愛情一樣。

    楚風揚牽著他回到酒店又關(guān)上門，讓他坐到床上，他理智地覺得這時候不能發(fā)生一些順應(yīng)荷爾蒙的事情，他們不能和以前一樣還只是想要滿足身體。

    于是他搖頭拒絕了楚風揚說不行，他們不是正當?shù)那閭H關(guān)系，現(xiàn)在還不能做。

    “想什么呢你？還正當？”沒想到楚風揚抱著雙臂問他，“我是想問你，是你在散播謠言說我喜歡人妖的？”

    季野呃了一聲，低聲說：“又是什么群里傳出來的嗎？”

    “不是。”楚風揚說，“小錢（后期）來找我了，直接上來就跟我告白給我嚇得不輕，然后問我是不是喜歡人妖，說是你說的?！?/br>
    季野大笑：“我開個玩笑嘛，沒想到你們都當真了。”

    “為什么？”楚風揚問，“為什么要開這個玩笑？”

    季野說：“我不想讓別人來追你。”

    “還想讓我說點什么嗎？”季野見楚風揚盯著他不說話，繼續(xù)自我坦白，“我放不下對你的……”

    “別說了?！背L揚起身，撐在他椅子把手的兩邊，用鼻尖碰了碰他的鼻子，問：“季野，到底是誰一定要制定安全距離，又是誰剛剛第一個先打破的呢？”

    “是你?！奔疽罢Ｑ劬湍芘龅匠L揚的睫毛，他含糊不清地說。

    楚風揚哼了一聲：“睜眼說瞎話啊?！?/br>
    “是你引誘我的，你這只……”

    “我這只什么？”楚風揚沒聽清。

    “哎，煩死了。”他抓住楚風揚的臉，在楚風揚的嘴巴上重重親了一下，強行結(jié)束了這個遲遲沒有落下的吻。

    “你現(xiàn)在還蠻霸道的嘛。”楚風揚說，“我就說啊，你一點都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么老實?！?/br>
    “我還不是只對你這樣?！奔疽捌鹕頊蕚潆x開：“我去買包煙?！?/br>
    他想要冷靜一下，撇下楚風揚出門，酒店幾百米開外有家便利店，從便利店走出來后，季野坐在門口的塑料椅上發(fā)呆，意大利的煙混合了堅果、草本和輕微的焦糖甜味，讓不喜歡喝咖啡的季野在此刻覺得這支煙和濃烈的意式咖啡是最配的。

    這是一條石板路，對面是巴洛克風格的教堂，季野上繪畫課的時候最喜歡聽的課就是這些建筑的發(fā)展史，佛羅倫薩之于他們這些美術(shù)生來說是圣地巡游，他也經(jīng)?；孟肴绻幸惶炷苷驹谶@里，他渾身的藝術(shù)細胞該有多么幸福。

    但是現(xiàn)在，他覺得身邊應(yīng)該坐一個他愛的人，陪著他看這些他喜歡的建筑和生活的瑣碎。他們應(yīng)該在日落的便利店門koujiao換著彼此的橙子味汽水，然后在隔壁新鮮出爐的面包香中接吻。

    這個人可以喝著苦澀的咖啡，接吻中也可以有咖啡的奇怪味道，因為他喜歡這個人，所以他能接受。

    這個人可以是楚風揚嗎？

    煙上的火星子燃到了煙屁股，季野把煙摁在垃圾桶上的煙灰缸里，聽到自己內(nèi)心有個聲音在說：“喜歡誰不好啊，就非楚風揚不可嗎？非得是那個毫不留情在背后嘲笑過你、害你產(chǎn)生過跳樓自殺念頭的楚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