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野稍微坐正了身子，借著車窗外一點點光，盯著楚風(fēng)揚的雙眼。

    “怎么了這么看著我？”楚風(fēng)揚緊張起來，“我說了那么多，你總得回應(yīng)我一句嘛?！?/br>
    季野伸出手，撫摸著楚風(fēng)揚的嘴唇，他的嘴角是微微上翹的，每次都帶著似有似無的笑意看著季野，但現(xiàn)在他好像沒法再出現(xiàn)什么笑容。

    “那我現(xiàn)在給出我的回應(yīng)?！奔疽鞍阉淖旖翘先?，向前探頭親了親，離開后說：“你的嘴唇怎么這么涼？被子還給你，你可別跟我一樣失溫了。”

    楚風(fēng)揚才不要被子，他抬起季野下巴，吻住了同樣冰涼且干燥開裂了的嘴唇。

    季野感受著楚風(fēng)揚的睫毛隨著親吻的頻率，一下下掃著他的眼皮，蠻癢的，但他不想逃離。完全沒有力氣了，他被楚風(fēng)揚整個抱住才不會倒下去，唯一的感受就是楚風(fēng)揚的嘴唇真的好軟。

    這么些年，他終于等來了楚風(fēng)揚對他愛情的肯定，但他還是有點遺憾，他們不一定還會有在一起的機(jī)會，所以季野把這次當(dāng)成是最后一次親密的觸碰。

    這是最想用力卻最不敢用力的一次接吻。

    每一下都是漫長的廝磨后才分開，不帶什么欲望，全是和解和不舍，還有那么點訣別的意味，好像分開的下一秒，他們就會失去對方。

    季野突然覺得他們還蠻可笑的，明明就是兩情相悅的兩個人，但是因為喜歡的時間總是對不上，所以互相介懷了那么多年，還滋生了相對的恨意。

    但那些恨意總能在最脆弱的時候消失，好像一切都沒什么必要，只要喜歡的人的一個吻就夠了。

    后來他才知道，他不是恨他，而是愛的太卑微了。好像刻意營造一種自己有能力憎恨的氛圍，他就可以不那么難受，不那么低到塵埃里。

    楚風(fēng)揚吻他很認(rèn)真，季野微微睜開眼睛，想要被楚風(fēng)揚的臉最后記進(jìn)在心底最深的地方。親到后來，季野覺得自己的嘴唇開始慢慢發(fā)熱，但身子還是越來越冷。

    他離開了楚風(fēng)揚的嘴唇說歇一會，楚風(fēng)揚便開始親他的臉和額頭。

    “你說我們還能活下來嗎？會有人找到我們嗎？”這個問題之前問過很多遍了，但他這次無比需要楚風(fēng)揚的肯定，因為和衰弱的身體相對的，是他想要活下去的欲望，而這個欲望在和楚風(fēng)揚接吻完之后開始強(qiáng)烈。

    “會的，秦顏他們一定已經(jīng)在路上了?！背L(fēng)揚每一次都耐心地回答，“等我們這次回去，我們就好好談戀愛好嗎？”

    “怎么談??？”季野說，“我都沒有正式地談過戀愛，你教教我?！?/br>
    “我?guī)阒匦禄厥ヱR力諾去看懸崖上的日出日落，去我爺爺奶奶的墓地看看，然后我們?nèi)ジ耵敿獊喌母呱侥翀隹椿鹕降孛玻グ拇罄麃喅蚤L達(dá)一米的淡水龍蝦，去世界上各種好玩的地方?！?/br>
    “這次你不會偷跑掉了吧？”

    “不會了，這次我就綁在你身上，就用那種幼兒防丟失繩?！背L(fēng)揚比劃了一下，“上廁所也跟著你，跟到你煩為止?！?/br>
    “這是你說的?！奔疽罢f，“不許離開我?！?/br>
    “嗯，誰離開誰是狗?！?/br>
    雖然讓楚風(fēng)揚保證了，但季野不能保證他自己會不會先離開。隨著進(jìn)來的涼風(fēng)灌滿了整個車子，他突然停止了顫抖，肌rou也變得僵硬，這不是一個明朗的征兆，雖然看上去再變好。

    他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皮膚開始呈現(xiàn)灰藍(lán)色。

    “我好想活下去和你在一起，楚大哥，我好想光明正大地在大家面前介紹說，這是我的男朋友，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奔疽暗穆曇粼秸f越輕，最后楚風(fēng)揚得貼在他嘴唇旁邊才能聽清楚。

    “你有多愛我？”楚風(fēng)揚蹭著他的頭發(fā)問。

    “很愛很愛，和漫無邊際的風(fēng)雪一樣愛?！?/br>
    “這是什么比喻？”

    “就是愛你特別多，愛你跟心要融化了一樣?！?/br>
    楚風(fēng)揚說：“你絕對會活下去并且長命百歲的，跟別人介紹我，也要從這是我男朋友到這是我老公，再到這是我老伴。咱們一大把歲數(shù)了，還得牽著手逛公園，扛著大炮去拍樹和鳥。”

    “但我好像太累了，累得我想走到這里就算了?！彼踔L(fēng)揚的臉說：“你一定要活下去，享受你接下來無拘無束的人生?！?/br>
    楚風(fēng)揚說：“還是都活著吧，都活下去，我才有機(jī)會補償你的一切?！?/br>
    “不，不是?！奔疽罢f，“現(xiàn)在是我欠你的。”

    楚風(fēng)揚嘖了一聲：“如果我們活下來在一起了，你在我面前說一次欠我，我就把你扔到床上做一次?！?/br>
    季野嘿嘿笑了：“那我更要多說說了?！?/br>
    “好啊你，本性還是暴露了?！?/br>
    “和你做的每一次，我都記得很清楚，和你在一起的每一件事情，我也從來沒有忘記。”季野邊說邊喘氣，說一句話要緩很久，“楚大哥，我不會再像愛你一樣愛另外任何一個人了，我的情感沒有那么充沛，只能留給最重要的那個人?！?/br>
    “但是我真的真的撐不住了?！奔疽案杏X到自己的瞳孔在渙散，他試圖想要抓住一些東西，比如楚風(fēng)揚的手，但只是在空氣中沒什么幅度的劃了一下，“這些好的壞的，我都想感謝你，我說過很多次謝謝你也說過很多次喜歡你，但這次可能真的是最后一次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