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人文社副總編見面吃飯，安排在三元橋附近的一個餃子館。餃子館其實不只是吃餃子，也可以點菜。大棒骨，干鍋菌菇，烤羊rou串兒，亂燉等等，花樣不少。

    陶硯瓦并不認(rèn)識總編，他是先找了朋友馬逢原。馬逢原和陶硯瓦是衡水同鄉(xiāng)，在某中學(xué)做教導(dǎo)主任。說起來他也不是什么官，既非富也非貴，但他任此職多年，學(xué)生遍布京城各界，再加上學(xué)生家長，實際的人脈網(wǎng)絡(luò)十分縝密，上至部長將軍下到街道干部，他都有門徑打通，大事小事找他，一般能弄清擺平。老馬頗有燕趙豪氣，為人爽快熱情，一說找人文社，他就講認(rèn)識尤必奇副總編，哪天叫他出來吃飯。

    定了這個餐館，也是老馬的主意，理由很簡單：離他家近。陶硯瓦說：第一次請人吃飯，是否換個好點兒的？老馬說：不需要！別說咱請他了，就是他請咱也很正常。

    這事兒是由陶硯瓦出面的，所以他特意到得比較早。按照短信里地址到了餐館，就有個女子引領(lǐng)上樓進了定的包房。一進門，就見梁繼已早早等候了，旁邊還有位美女，梁繼就介紹說是中青社的主任編輯，叫林芳華，是尤必奇副總編請來的。陶硯瓦就知道究竟了，馬上對梁繼說：林主任肯定推過不少書，你多多請教！

    梁繼說：剛才我一直是在向林主任請教呢。

    正說話間，老馬進來了，并且是由餐館的經(jīng)理陪著，嘴里叫著“馬老師”，老馬大模大樣的“啊啊啊”，一看就知道他是這里的常客。

    陶硯瓦說：馬老師到了，你就點菜吧。

    老馬對經(jīng)理說：我們不點了，就把你家經(jīng)典的家常菜弄幾個就行了。

    老馬回頭一看有兩個女士，就說上0根羊rou串兒！

    經(jīng)理說著：好好好！轉(zhuǎn)身就走了。

    尤必奇進來時，這邊已經(jīng)吃了一輪羊rou串兒了。老馬說：你來晚了，我們先吃上了。然后就把人都重新介紹一遍。

    陶硯瓦趕緊給尤必奇遞上一根羊rou串兒，說：先吃點兒。

    問了一圈兒沒人要喝酒。老馬說：不行，我和陶主任得來點白的。就要了一瓶小二兒，兩個人分了分，就開始要比劃上了。

    陶硯瓦說：別忙著喝酒，先把出書的事兒說說吧。

    老馬說：也好，那讓這個小伙子先說吧。

    梁繼憋了半天，就等著這句話呢！只見他從包里掏出兩份文稿，分送給尤必奇和林芳華，說：尤總編、林主任，這是我寫的小說開頭幾章，大約有5萬字，請你們過目。全書一共5萬字，主要是寫了一個我親身經(jīng)歷的故事。

    尤、林二人接過書稿，一邊翻看，一邊聽梁繼講故事。

    梁繼拉開架式，又把那天向陶硯瓦講的故事，源源本本對二人講起來。

    大概講了幾分鐘的樣子，還不及那天講的五分之一，尤必奇就打斷他了。說：我聽馬老師講是出書的事兒，就請了一位中青社的主任編輯過來。林老師是個業(yè)務(wù)權(quán)威，對推新人很有見地。我們兩個出版社雖然隸屬關(guān)系不同，但距離很近，業(yè)務(wù)也有交叉，人頭兒都很熟悉。我先談?wù)勎业南敕ā２灰欢▽?，不對的地方請各位批評。

    尤必奇先喝了口茶，接著說：陶主任和小梁可能還不太了解現(xiàn)在出書的情況?，F(xiàn)在出書已經(jīng)完全市場化了，就是能出不能出基本是由市場來決定。實際程序是1個編委投票，一定要有三分之二以上的編委同意才能通過。要讓1個編委都來看小梁的書，估計就有困難，再讓他們投票通過出小梁的書，基本沒有希望。我是個副總編，就算找三個兩個說說投同意票，距離至少9票仍然很遙遠。說了半天，還是因為人家不相信小梁這樣的人寫的書能賣出去。咱既然是朋友就得說實話，我倒是有個建議，就是請小梁把小說先發(fā)到網(wǎng)上去，試試反映如何，說好也好，挨罵也罷，只要網(wǎng)上關(guān)注度很高，點擊率很高，真是個好東西，那再出版就容易了。小林，你也講講你的意見。

    林芳華說：剛才尤總編講得很好，都是大實話。先往網(wǎng)上放一放，有問題可以修改，調(diào)整，什么都不耽誤。如果在網(wǎng)上火了，我們都會爭著搶著給你出。

    兩個人的話別說是對梁繼了，就是對陶硯瓦都是很大的觸動。梁繼聽著聽著就蔫了許多，陶硯瓦說：尤總編、林主任，我們剛才聽了你們的話，頭腦冷靜了，思路打開了，謝謝你們的悉心幫助。你們能否幫我們推薦個網(wǎng)站，上哪個比較好？小梁不要灰心喪氣，要對自己的作品有信心，敢于直面現(xiàn)實。

    尤必奇和林芳華都說網(wǎng)站很多，具體上哪個真不好說，可以多了解一下云云。

    老馬一看氣氛有點干，就說：小尤兒你回頭幫著找個編輯給小梁看看，提提意見，指指問題。能出盡量幫著出一下。

    尤必奇就說：好好好。

    陶硯瓦說：這個話題談得差不多了，咱們談下一個話題：吃飯吧。

    老馬說：好。咱們別管原來認(rèn)識也好，不認(rèn)識也好，都舉杯，喝一個緣分酒。

    大家響應(yīng)，不管是酒是水，一飲而干。

    陶硯瓦說：今天是馬主任召集，實際是我們想拜見請教兩位專家領(lǐng)導(dǎo)。剛才一席話算是讓我們開了眼?；仡^小梁就按總編的教導(dǎo)往前走。我感覺還是有希望的。我先敬兩位一杯！

    喝完接著問：尤總編孩子多大了？

    尤必奇說：15歲了，該中考了，恐怕還得請馬老師幫忙啊。

    老馬說：咱自己的孩子，必須幫忙。

    林芳華說：尤總編的兒子中考，我們家的千金小升初。都在掯節(jié)兒上。

    尤必奇說：這兩個孩子真有緣分，上次咱們說好要做親家呢。

    大家聽了都說好，就張羅著要喝喜酒了。

    吃完飯，老馬說：老板一聽都是人物，不讓結(jié)賬了，說給免了。

    第二天一上班，陶硯瓦想著昨晚的事，就給人民網(wǎng)一位高管打了個電話。

    高管一聽就明白了，說：陶主任，人民網(wǎng)沒有連載長篇小說的平臺，好象新華網(wǎng)也沒有。我個人分析，即便這些官方門戶網(wǎng)站有這樣的平臺，也發(fā)揮不了咱們想象中的作用。據(jù)我了解，現(xiàn)在象“天涯論壇”，已經(jīng)號稱是全球最有影響力的中文論壇，可以在那個網(wǎng)站試試，誰都可以在那里發(fā)聲，到底小說有沒有讀者，有沒有價值，一試即知。

    陶硯瓦聽了，又是一陣心涼。有事情先找朋友，已經(jīng)形成他的慣性思維和行為定式。半輩子了，廣交朋友，廣結(jié)善緣，遇事總有辦法，已經(jīng)在他心里深深扎根。

    他放下電話，對著墻壁發(fā)呆。恰有一只喜鵲叫了幾聲，迅即從窗外掠過。他循聲望去，喜鵲影子都沒了，卻見幾片爬山虎葉子，在微風(fēng)里得意，晃動著青春的燦爛。

    陶硯瓦突然轉(zhuǎn)念一想：不再靠權(quán)力、靠專家、靠熟人、靠友情、靠面子，而是靠實力，靠民意，先交給讀者去判斷，這不就是社會進步嗎？特別象長篇小說這種體裁的文學(xué)作品，直接交給民意來判斷，不是很好嗎？

    他想通了，就拿起電話，把剛才聽到的情況和自己的思考告訴梁繼，讓他大膽到天涯論壇去試試。（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