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二人仿佛苦難鴛鴦一般,相互扶持著走下了臺。 宋欽隱如今被贖了身,勾欄里的人沒資格再攔他,但是他們走著走著,何水等人卻攔了他們的去路。 何水原本在一旁,等著看宋欽隱一身傲骨被打斷,滿身清白被踐踏得腥臭不堪。 可沒想到宋欽隱運氣這么好,竟被一個哥兒傾家蕩產(chǎn)搭救了。 他對宋欽隱一直又愛又恨。 愛的是他的美色,恨的是宋欽隱竟然看不起自己。 眼看宋欽隱就要脫離泥沼,獲得平民身份,何水不甘心的咬了咬牙。 他上前一步,一把拽住宋欽隱的衣領(lǐng),面上帶著倨傲的笑意,“宋欽隱,我再給你個機會,只要你同意給我當外室,我保證你衣食無憂,如何?” 宋欽隱向來清高,傲骨錚錚,又不善于虛與委蛇,不懂圓滑世故。 他先前看不上何水,即便淪落為平民,也仍舊看不上何水。 他清楚的看到了何水眼底的貪婪和不甘。 見何水明明想讓自己萬劫不復(fù),卻還假惺惺的做出施舍狀,宋欽隱眼神冷漠得可怕。 他猛得推開何水,活像在看一只臭蟲,“何公子,請自重!” 何水猝不及防倒在了地上,摔得小臂差點折斷。 他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得一干二凈,原本精致的臉蛋,也瞬間陰沉得可怕。 “給臉不要臉!”何水咬牙切齒的的罵道。 他說著,從地上爬起來,揉著劇痛的胳膊,朝著身旁一群紈绔使了個眼色。 那群紈绔,與何水的秉性一致,一樣的陰暗,一樣的心思敏感,最厭惡被清高的人看不起。 他們對宋欽隱的敵視態(tài)度也是一致的。 得了何水的允許后,一群紈绔頓時摩拳擦掌,將宋欽隱給包圍住了。 “一個剛被贖身的妓子,有什么可傲的?” “對呀,即便不是奴籍,也只是個無依無靠的平民,憑什么跟咱們這些官家子弟拿嬌?” 紈绔們毫不客氣,拳拳到rou,將挺直了脊梁的宋欽隱給摁在了地上,拳打腳踢。 一旁的孟伽詡見狀,只能咬緊牙關(guān),沖了過去,護在了宋欽隱身上,“別打隱哥哥,要打就打我吧!” 那群紈绔可都是些下流心狠的人,不管哥兒男人,全都照打不誤。 就這樣,二人還沒走出勾欄之地,就被打得遍體鱗傷,狼狽得宛如喪家之犬。 待紈绔們散開后,宋欽隱已經(jīng)被打吐血了。 他面色慘白,唇角不斷躺著血絲,連怕都爬不起來,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孟伽詡只得撐著瘦弱的身子,將他扛在肩上,一步一步的回到居住的小院。 孟叔看到渾身是傷的二人,嚇得大驚失色。 孟叔連忙走過來,扶住昏迷的宋欽隱。 宋欽隱被放到了屋內(nèi)的床上。 孟伽詡將他身上的臟衣服換下來,又去端了盆水,將他全身上下都擦拭了一遍,又給他換上了一身新衣服。 孟叔心中滿是疑竇,一直守在門口。 他人老實,這兩年天天縮在小院里,打掃打掃衛(wèi)生,買一買菜,安分守己極了。 他向來不多過問孟伽詡的事,但他一直將孟伽詡當成親子,看著孟伽詡滿身傷痕,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伽栩,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被打成這樣?還有那位……他是宋公子吧……” 孟伽詡收拾好宋欽隱,才拿起沾了水的帕子,在臉上擦拭著。 聽到孟叔的問話,他一臉擦臉,一邊語氣冷淡道:“孟叔,這些事你就別問了,反正你也幫不上什么忙?!?/br> “你這……”孟叔張了張嘴,嘆了口氣,表情失落道:“我確實人老不中用了,我知道自己幫不上忙。但是不是還有槐公子嗎,伽栩,你要是有什么難處,我就去找槐公子……” “孟叔,你見槐公子的次數(shù),還沒有我見得多呢。我要是需要幫忙,哪里輪得到你去找他?”孟伽詡擦拭完了臉,又對著鏡子,摸了摸自己光滑白嫩的臉頰,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詭異的勾了勾唇。 孟叔:“……” 他察覺到了孟伽詡語氣里的高高在上,和一絲淡淡的輕蔑。 他心里難受極了,清楚的意識到那個依賴他的孟小蝶,徹底消失不見了。 孟伽詡這兩年徹底脫胎換骨了,不僅讀了書,還特別注重穿衣打扮,并且從前鐘愛的“孟小蝶”這個名字,也不許孟叔再叫,說是太俗氣。 孟伽詡還經(jīng)常跑出去,一走就是很多天。 孟叔不知道孟伽詡在干什么,一次,他看見孟伽詡和幾個流里流氣的混混在一起,擔(dān)心孟小蝶學(xué)壞。 孟伽詡一個哥兒,跟那群男人混在一起,總是吃虧的。 孟叔偷偷跟上去幾次,但是由于腿腳不便,總是跟丟。 孟叔不再說話,心里的擔(dān)憂卻越來越重。 他搖了搖頭,轉(zhuǎn)身一瘸一拐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孟伽詡看了眼他落寞的背影,并沒放在心上,他摸著自己的臉,暗暗思量著什么。 宋欽隱這一覺,睡了好幾個時辰。 他太累了。 明明不久前,他前一刻還是風(fēng)光的小國公,狀元郎,下一刻卻墜入了地獄,成為了低賤的妓子。 被賣入勾欄之地后,他沒有一刻合上過眼,眼睛里布滿了鮮紅的血絲,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都一直遭受著巨大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