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不要白不要，東西再多不嫌多嘛。尤其是套跟油這種消耗品。”

    女店員手腳麻利地把那條內(nèi)褲裝進一個精致的手提袋，又走到贈品區(qū)挑了三件贈品過來。

    她把這些東西一起包好，然后遞給秦召南。

    “拿好，慢走，祝二位生活幸福。”

    “幸”與“性”同音，誰也不知道她到底說的哪個字。

    林聞西拉著秦召南就走，連好好跟陸?zhàn)埓騻€招呼都不想，只是遠遠朝著在倉庫里面忙活的他喊了一聲“你忙我們走了”，然后迅速撤離。

    結(jié)束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飯時分，他們隨便進了路邊的一家雞湯面店，吃完飯后已經(jīng)7點了。

    “要不現(xiàn)在回家？我健身房那邊7點半的私教課。”

    秦召南說。校車司機的工資不太高，又背著房貸，所以他每天下班后會去小區(qū)門口的健身房做私教，一為興趣，二為補貼家用。

    “你先回吧，我直接就去兼職那邊了，做完再回?！?/br>
    “哦對，播客電臺那邊快到時間了?！鼻卣倌险f。

    “嗯，我在這附近待一會兒，直接就過去?！?/br>
    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樣，林聞西不動聲色地撒著謊，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秦召南也從不過多過問這些，便自己開車先走了。

    林聞西在馬路邊等了足足10分鐘，確定秦召南已經(jīng)駛出了這片街區(qū)，方松了一口氣，轉(zhuǎn)身回到陸?zhàn)埖膬?nèi)衣店。

    陸?zhàn)堈谇芭_忙碌，看見林聞西進來并不驚訝，駕輕就熟地摸出一串鑰匙遞給他。

    “換鎖了，你直接去?！?/br>
    “嗯?！?/br>
    林聞西握著鑰匙，徑自走進陸?zhàn)埖霓k公室。說是辦公室，其實更像陸?zhàn)埖呐R時住所，他一忙起來就直接住店里不回家，便把自己那間寬大的辦公室布置成了開間公寓的樣子。

    林聞西打開角落的那個屬于自己的簡易pvc衣柜，纖長的手指在那一排排款式各異，與自己平常的穿衣風格大相徑庭的衣服中穿過，幾分鐘以后挑好。然后迅速脫掉自己今天穿著的這一身，換上這身，又掏出一條裝飾用的“首飾”掛在脖子，彎腰從地上的收納箱里，摸出來一個白兔面具，戴在臉上。

    內(nèi)衣店的后門有一條僻靜的小路，連著外面的街區(qū)。此刻已經(jīng)將近8點，天黑了，鬧市街頭熱鬧非凡。

    戴著白兔面具的林聞西徑自走向那個下沉廣場，部分粉絲早已在那邊等候，見他過來便開始忍不住歡呼：“零號兔，零號兔……”、“老婆抱抱”，男粉女粉都有。路燈暖黃的光暈落下來，在林聞西的白兔面具上折射，給他的衣服籠罩上一層曖昧的光線。

    此刻，他的上身穿著一件白色襯衫，領(lǐng)口敞開解至深v，纖白的鎖骨上蕩著那條銀色胸鏈。一條低腰牛仔褲，沒系皮帶，有點松地掛在胯骨上，兩個淺淺的腰窩露出來，隱在襯衫里。

    “謝謝大家。老樣子，我們8點開始，10點結(jié)束哦?！?/br>
    林聞西正壓低嗓子，變換了一種聲線，嗓音中混著幾分糯。當初為了當幼師，他特意報了個播音主持培訓課，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零號兔”正是他私下不為人知的另一個身份——抱抱博主，以風格性感聞名全網(wǎng)，微博粉絲有100多萬。除去極端天氣，每晚8點到10點，林聞西都在這個地方，與人免費擁抱。

    從很多年前開始，他便有嚴重的焦慮癥，一度到了失眠的程度。剛開始林聞西上網(wǎng)開語音直播，靠著跟陌生人聊天來度過漫漫長夜，后來因緣際會看了一些心理學的書籍，說擁抱可以產(chǎn)生催產(chǎn)素、內(nèi)咖肽、皮質(zhì)醇等多項令人愉悅的激素，從而舒緩壓力。

    為了治療失眠，他便開始做抱抱博主，以“零號兔”的身份出道，每晚在街頭營業(yè)。林聞西很喜歡自己這層身份，白兔面具隱藏著某種真實，在這層“安全外殼”下，林聞西便可以放心釋放自己內(nèi)心的那層隱秘的狂野，陌生人的懷抱送來形色各異的氣息，總能令他格外興奮，心中隱隱顫栗。

    在這樣長期穩(wěn)定營業(yè)的支撐下，林聞西的焦慮癥便舒緩很多，雖說不能治愈，但至少每晚可以睡個好覺，維持著身體狀況的某種平衡。

    同時，交換擁抱，治愈的力量便變成了雙倍。所以林聞西很享受做抱抱博主的過程，也很愿意傾聽這些生活在城市水泥森林中的人們內(nèi)心不為人道的煩惱。人是社會性動物，覺得孤獨的時候總會習慣抱團取暖，對抗生活中的風雨嚴寒。

    林聞西一直覺得擁抱的力量甚至大于親吻——雖然，他連初吻都還保留著。

    今晚他一共擁抱了25位陌生人，不知是什么因素，結(jié)束后他便覺得渾身發(fā)癢。本以為是流汗太多導致的，沒太在意，結(jié)束后他沿原路偷偷返回陸?zhàn)埖膬?nèi)衣店，重新?lián)Q上自己來的時候穿的那身衣服，打車回了家。

    此刻，秦召南臥室還亮著燈，花灑與水聲傳出，林聞西也沒聲張，進客廳第一件事就是照鏡子，往鏡前一站便被嚇了一跳，脖子紅了一片，還起了密密麻麻的紅色小點。

    過敏。

    是昨天喝蜆子湯導致的，如今隔了一晚，倒發(fā)出來了。

    此刻林聞西懊悔萬分，走回自己臥室翻箱倒柜找藥膏，只發(fā)現(xiàn)一只癟了的，使勁擠也擠不出余量。

    他把那只空了的藥膏管扔進垃圾桶，欲下樓去買，路過秦召南臥室門口，聽見門內(nèi)的水聲已經(jīng)停息，想了想還是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