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玉，難道你就沒想過，你這次來找我并不是因?yàn)槟阌卸嘞矚g我，而是因?yàn)槭懿涣耸ピ緦儆谧约旱臇|西嗎？”

    燈光投下的斑駁交錯，變成了橫在他們之間的天塹鴻溝。

    “就像是之前定了你的電影，卻被你討厭的演員搶走。你愣是等了半年才尋到機(jī)會，連搶了他手上三個雜志，一個代言。但其實(shí)，你并不想接那部電影，只是不喜歡這種感覺。”

    司玉被名為不甘的堅(jiān)硬外殼包裹著的心臟，在賀云這通話下鑿擊出裂痕。

    “放下吧。”賀云忽然笑起來，“如果一直回頭，就不能往前走了?！?/br>
    冰層轟然碎裂。

    不是因?yàn)橘R云的冷漠，而是他比自己先釋懷。

    賀云走到玄關(guān)，輕輕關(guān)上司玉離開時未掩的房門。

    -

    清晨，廚房里菜刀和砧板的碰撞的聲響緩慢而穩(wěn)定。

    等到賀云將碧綠蔥花放入瓷碗后才意識到，他自己并不吃蔥，喜歡吃的人是司玉。

    一個瓷碗，這是他們解決口味不同的方法，也是能讓司玉多吃一點(diǎn)菜，多喝一口湯的方法。

    司玉口味很刁，有時拍了好戲會胃口大開吃上很多，有時會一口不動；心情低落時，甚至能因廚房飄出的味道而感到不滿。

    也是在那時候開始，賀云學(xué)會了腌咸菜。

    不能只是咸菜，得先稍微炒一炒，去掉本身帶有著「生味」；

    再用調(diào)好的辣椒粉混上香菜段，擺在小碟子里；

    最后觀察司玉的反應(yīng)，換不同的蔬菜、調(diào)料，一直到他愿意動筷。

    累嗎？

    不累，真的不累。

    司玉心情不好時哪怕只多吃一口，賀云都能開心整天。

    賀云盯著還帶有水珠的蔥花，正準(zhǔn)備將它倒入垃圾桶時，門被敲響了。

    門外站著的，是他以為會就此離開，再也見不到的人。

    “好餓啊，你做早飯了嗎？”

    清晨還吹著風(fēng)，司玉站在門外，一身黑色便裝，頭戴鴨舌帽遮住了那頭耀眼的金發(fā)。

    豬油、咸菜、醬油、兩顆小白菜，一把細(xì)面。

    兩人面對面坐在餐桌旁，在時隔一年后的一同吃飯，兩人都默契沉默地沒有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

    “真的沒有蔥花嗎？”

    除了在開動前，司玉不死心問的這一句。

    “賀云，陽蔥面沒有蔥花像話嗎？”

    司玉站在玄關(guān)取下帽子，重新戴好。

    “春。”

    “?。俊?/br>
    “陽春面。”

    賀云擦著桌子，嘴角卻不自覺微微上揚(yáng)。

    “哦，我走了啊?！?/br>
    身后關(guān)門聲響起，賀云只來得及捕捉到司玉離開時的衣角。

    收拾完廚房，賀云用保鮮膜將蔥花碗穩(wěn)穩(wěn)系好。

    白瓷碗里的翠綠，成了冰箱里最漂亮的點(diǎn)綴。

    可直到它變得柔軟、粘手，碗底也滲出了汁水，都沒等來品嘗它的人。

    “云哥，住那個房子的人什么時候回來??？”

    賀云看了眼仨小孩，問道：“你們來找他做什么？”

    “他一禮拜前說了，要請我們吃零食的?！?/br>
    賀云停下埋蔥苗的手，低頭不語。

    半小時后，賀云領(lǐng)著仨小孩從村口小賣部走回家。

    “云哥，他不會回來了嗎？”

    “嗯?！?/br>
    “為啥？”

    “不知道。”

    “你們不是朋友嗎？”

    “可能是因?yàn)?..我煮的面條太難吃了吧?！?/br>
    賀云看著海面金輝，怎么也望不到頭。

    叮鈴鈴——

    “喂？”

    “賀云，司玉去找你了嗎？”

    電話那頭，聶雙的聲音緊張慌亂。

    “他又不見了，司玉他又不見了！”

    賀云掛斷電話，抓起外套，沖進(jìn)雨夜。

    第04章 醉酒

    “司玉看這邊！”

    “司玉，司玉！”

    “看這里，看這里！”

    印著奢侈品巨大logo的展板前，司玉對著鏡頭揮手示意，攝影師呼喊聲此起彼伏，幾乎要蓋過場外粉絲的尖叫。

    司玉抬手輕勾金色發(fā)絲，本是展示品牌方鉆石腕表的動作，但所有人的目光依舊停留在他的臉上。

    無一死角、收割菲林無數(shù)、好看到死神在你身后舉鐮刀、都會等你給司玉拍完照、哭喊著發(fā)完【mama！我見到神仙了！】的微博后再砍。

    司玉今晚活動的狀態(tài)極好，讓人根本想不到，他剛從航班下來，妝造只用了兩小時不到。

    看著如往常一樣積極營業(yè)，合影、握手和擁抱都一一照做的司玉，聶雙那顆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司玉平日里脾氣是差了點(diǎn)，但他的營業(yè)時的狀態(tài)和日常對粉絲和觀眾的態(tài)度是真沒話說。

    司玉有時誰都不放在眼里，但是他始終堅(jiān)持：只有觀眾和消費(fèi)者才是他衣食父母。

    所以，當(dāng)營業(yè)時間一結(jié)束，今晚頂奢品牌活動的「銷冠」司玉，便回了后臺，沒留下來和那些個高層推杯換盞。

    但哪怕這樣，身上有八百個心眼子的娛樂圈各家藝人和團(tuán)隊(duì)，都還是掩蓋不了一股子酸味。

    “本來我考察期一年都過了，結(jié)果他忽然空降，真是煩死了！”

    “喲，你就一箱包線大使的tittle，人可是全球品牌代言人，怎么就空降到你那兒了？笑死個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