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顧老師可以看一下鏡頭嗎？”

    粉絲的愛有時會令人為難，不好直接拒絕她們的熱情，但禮物對他來說又是種負(fù)擔(dān)。

    此起彼伏的講話和快門聲中，顧以誠忽然轉(zhuǎn)向身旁的文清讓，“清讓哥，你平時運動嗎？”

    文清讓一時弄不清對方的意圖，“有空的時候會去健身，怎么了？”

    “嗯，看得出來，”顧以誠神秘兮兮，壓低后半句，“那我們跑吧。”

    文清讓還沒琢磨明白這句話，手腕已經(jīng)被人拉住。

    女孩子們的驚呼和起哄聲被甩在身后，漸漸聽不真切。八月夜晚的熱浪涌過耳邊，街道兩邊的店鋪和行人在視野中后退。

    文清讓身體本能地跟著顧以誠往前跑，這點運動量對他來說不算什么，他卻感到自己心跳得很快。

    顧以誠拉著他跑出一段距離，拐了個彎，停在一顆梧桐樹下。兩個人稍微平復(fù)了一下呼吸，衣服被汗浸濕了一小塊，黏在身上，有些狼狽。

    文清讓定定神，“……你總要給我個熱身的時間吧?！?/br>
    顧以誠把貼在額前的幾縷頭發(fā)撩上去，沖他笑，“剛才沒來得及——”

    一個穿運動服套裝的年輕女孩抓著遛狗繩經(jīng)過，跑在前面的泰迪精力旺盛，橫沖直撞。她顯然有點跟不上自家寵物的速度，與其說是遛狗，不如說是被狗拉著跑。

    顧以誠：……怎么感覺哪里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

    他偷瞄一眼文清讓，后者目光微妙地追隨著女孩和她的狗，不知是否和自己想到一起。

    女孩手忙腳亂，高馬尾晃來晃去，“哎——路易，慢點慢點——”

    一人一狗跑遠(yuǎn)了，融入夜色。

    見顧以誠表情古怪，文清讓問：“怎么了？剛才傷到哪里了嗎？”

    “不是，”顧以誠猶豫片刻，回答得略顯別扭，“我的法文名字也是路易，感覺有點被冒犯到?！?/br>
    “……噗。”

    作者有話說：

    小狗……啊不是，小顧即將解鎖第一次去老婆家的成就~

    第14章 道林·格雷的畫像（11）

    文清讓平日講話時臉上總掛著淺淺微笑，更多源于禮貌，與情緒無關(guān)。此刻那雙漂亮眼睛彎起來，眼下痣也跟著顫動，整個人生動鮮活許多。

    顧以誠一時看得有些恍惚，博美人一笑的快樂，他今天算是真切地體會到了。

    他心下柔軟，面上委屈，“有這么好笑么……”

    “沒有，挺好聽的，”文清讓忍住笑意，夸得不太走心，“好歹也是國王的名字。”

    “太陽王還是上斷頭臺的？”顧以誠望過來，表情認(rèn)真地討要答案，“區(qū)別很大的。”

    文清讓佯裝思考，試圖補救，“那，路易十四？”

    顧以誠其實不太喜歡路易這個名字，總感覺是母親隨手給自己取的，但這兩個音節(jié)經(jīng)由文清讓念出來，便化作一根羽毛，輕柔地落于他心尖上。

    他隨口哼了幾句歌，是法語音樂劇《太陽王》中的一小段。聲音明亮，在悶熱空氣中輕快跳躍，引來幾個路人回頭張望。

    方才sd時那段不愉快的插曲，同他的歌聲一起在微風(fēng)中消散了。

    -

    他們繼續(xù)往帷幕文化排練廳的方向走，途經(jīng)路口，停下來等紅燈。

    文清讓轉(zhuǎn)過頭，“你剛才說報警，是騙他們的吧?！?/br>
    是個疑問句式，用了肯定語氣。

    “嗯，”顧以誠見對方一副了然神色，坦然承認(rèn)，“我剛出來，來不及多想，況且這么點事也沒必要浪費警力，這種人都很慫的，嚇唬一下就行?！?/br>
    自己看到那個醉鬼的手要去碰文清讓的左肩，本能地沖上去。他知道對方的左肩曾經(jīng)受過傷。

    “真沒受傷？”文清讓投來探詢目光。

    “沒有，”顧以誠迅速回神，搖搖頭，“但嚇到了……我剛才要是真受傷了，算不算工傷啊，得找劇組給我報銷醫(yī)藥費?！?/br>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眼前這個可憐巴巴的帥哥每天在劇組任人宰割，飽受欺凌。

    “這么說的話，工傷可能要算在我頭上？”文清讓接過他的話茬開了個玩笑，又稍稍正色道，“下次還是小心一點?！?/br>
    “好的，”顧以誠眨眼，心安理得碰瓷，“那你今晚加班費可以算我的?！?/br>
    這些屬于資本家的話題了，不在他們的討論范疇之內(nèi)。

    再過一個路口就是目的地，兩人并肩走著，顧以誠回頭看了幾眼。

    文清讓猜他大概是想確認(rèn)是否有人跟在后面。音樂劇圈不比真正意義上的內(nèi)娛，但因為有很多同演員本人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個別私生飯的狂熱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無止盡地索取舞臺之外更多的情緒價值。

    演員同粉絲的互動尺度通常很難拿捏：太有求必應(yīng)，對方便得寸進(jìn)尺；過分冷淡，又會澆滅熱情。

    文清讓在這個圈子的時間長，資深前輩的人設(shè)早已穩(wěn)穩(wěn)立住，不需要特意花心思去討好粉絲。

    對于大部分剛?cè)胄械男氯藖碚f就不一樣了：一來剛剛收獲粉絲，新鮮之余受寵若驚；二來也確實沒有過硬的業(yè)務(wù)水平作為自己拒絕的底氣。

    想到這里，他問：“你剛才sd直接跑了，不怕她們有意見？”

    “觀眾愿意買票進(jìn)劇場，我就盡力用最好的演出狀態(tài)回報他們，我覺得這樣就夠了，”顧以誠說，“一張劇票本來就不便宜了，給我送禮物的錢還不如拿去吃點好的，也不必在我本人身上傾注過多的情感，看劇應(yīng)該是生活的調(diào)劑品，而不是全部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