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顯金深吸一口氣,瞇著眼往外看,周二狗已從騾車后板鉆出,帶著他弟弟和鄭家兄第已匍匐到平地的東北角,手起刀落,將外圍的三個光頭悄無聲息地解決。 正當周二狗半蹲起來準備解決第四個時,這處正圍著陳敷嬉鬧的小光頭似是察覺到了什么,轉頭看向不遠處,高聲道,“十三哥,怎么不見小六子了!” 大光頭神色一凜,正欲扭頭向東北角看去,卻被一道清亮的女聲吸引了注意力。 “好漢!” 顯金一把撩開車簾,站到騾車車轅上,語聲嬌俏,“我們家朱管事那條命,也是諸位好漢取的吧!” 大光頭抬頭瞇眼,見一個膚容白皙、眉目清淺的姑娘長條條地站著,身段高挑纖細,不由眼神大亮——那人跟他說了,這一車隊里有女的,沒想到這女的這么好看! 這女的,要進了他們寨子,不得混到四哥五哥房里去,當個新寵? 他若是懂事,搞不好也能分杯羹,享用一二次! 大光頭歪著嘴笑,“是我殺的!那頭肥囔囔的,殺他,我刀都鈍了幾個口!” 大光頭猥瑣地拿手在襠下比劃比劃,一邊說一邊邪笑著四下說葷話,“怎么?你跟那肥豬頭關系不淺?” 光頭們瞬間忘記“小六子沒影兒”的事了,腦子跟著襠部走,隨著大光頭的話又你一言我一語地大聲哄笑起來。 顯金故作羞澀,臉藏在衣襟口,“大王……您怎么……怎么這樣呀……您別亂猜……小女子清白得很,哪能與他人有首尾呀!” 小娘們聲音又軟又嫩,光頭們哪見過這個,你撞撞我我撞撞你,將猥_褻與色氣寫在臉上。 顯金在心中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余光瞥見周二狗與鄭家兄弟半蹲著繞著圈,已向里圈逐漸逼近。 顯金腳向后退了退,半個身子退回到車廂里,抬首再看周二狗已撿起那“小六子”掉在地上的大刀猛地朝背對著他、最近的那個光頭砍去! “啊——!?。 ?/br> 光頭的背被刀砍穿,噴薄的鮮血瞬間灑向周二狗的臉頰。 余下的七八人終于發(fā)覺,分散站開的同伴已經被盡數解決,三四個精壯的男子拿起他們的大刀以十分強悍的姿態(tài)從背后展開屠殺! 甚至有兩個精瘦老頭從另一架騾車跳下,一人拿著一支長長的木杖刷子,一人拿著一塊路邊搬起的大石頭,尖叫著朝光頭跑去! “媽的!臭娘們!你玩我們!” 離顯金最近的大光頭反應過來,迅速探身向顯金的腳撈去! 顯金腳踝頓時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擒住! 身后的張mama和鎖兒一左一右緊抓住顯金的腰往里拽! 顯金身形向后一仰,大光頭那張猙獰又黢黑的臉瞬時出現在眼前! 顯金未有絲毫猶豫,從袖中抽出蘆管筆,使出全身的力氣,未有絲毫遲疑,將筆的尖端一把扎進了大光頭的左眼! “你個狗娘養(yǎng)的sao娘們!”大光頭眼眶劇痛,朝天一聲巨大咆哮,單手將刀從后背抽了出來! 顯金松了手,將蘆管筆永久趁勢將腳踝從他手中抽了出來,迅速翻身滾下騾車,飛快向反方向跑去! 把這大光頭帶得離寶珠越遠越好! 顯金跑得飛快! 大光頭一只眼血rou模糊地朝顯金追去。 跑! 跑! 顯金胸腔快要沒氣了! 感恩一年的八段錦,給了她一副遠超過現世閨閣女子的體魄! 身后大光頭踩地的聲音越來越響亮! 周二狗他們揮刀的聲音越來越朦朧! 要被捉到了! 顯金只覺喉嚨腥甜,滿腦子只有這一年走馬觀花般的第三視角,再也想不起前世那白花花的病房與病床了! “你個婊-子……”大光頭暴怒的聲音近在咫尺! 怕是要交待在這里了! 媽的! 要死了,還被人罵婊-子! 顯金化生氣為力量,跑得快要飛起來! 有刀刃起風呼嘯而過! 顯金條件反射地趕忙捂頭蹲下! 誰知,下一刻便聽“咚——”一聲巨響! 刀鋒的寒意沒有了。 大光頭踩地的聲音也沒有了。 顯金將頭從臂彎中抬起,雙眼迷蒙地透過滿地的血色看到不遠處的樹林里出現了五六匹高頭大馬。 為首的馬上之人,單手立弓,百步穿楊,一箭射爆了大光頭的光頭。 顯金好似氧氣回膛,深深地倒抽了好幾口熱氣。 離那么遠,她好像長了一雙千里眼似的,清晰地看到為首之人淡垂眼眸,發(fā)髻高懸,唇紅齒白…… 等等? 唇紅齒白? 顯金呆愣著目光下移。 這是個女人。 這他媽是個,身著素衫窄袖,駕馬疾行的女人。 第146章 碾殺蟻窩 陽光在這個女人的周身描了一圈黃燦燦的金邊。 顯金一度以為是自己老眼昏花,半蹲在地上,使勁搓了搓雙眼。 沒錯。 這個女人確實被一圈金光描了邊。 女人清冷垂眸看了蹲在地上的屎殼郎一眼,精巧的下頜一抬,身邊兩匹深棕色的高頭大馬便嘶鳴仰首躍眾而上,踏沙飛石之間,不過兩三瞬便至顯金身側,其中一個絡腮胡彎鉤下腰,聽不出哪里的口音,“得罪了!” 三字砸地,顯金兩只胳膊被人反手撈起,老眼昏花變天旋地轉。 一只屎殼郎,騰空而起,被高頭駿馬運送到遠離刀光劍影的空地。 屎殼郎如夢初醒,高聲叫道,“騾車!騾車里還有三個姑娘!” 絡腮胡往后胡亂搖搖手表示知曉,撩開騾車一看,里面是有三個女的,可其中一個,怎么樣也不能叫做姑娘了吧……? 絡腮胡將騾車安頓好,翻身便投入戰(zhàn)斗。 準確地說,這不是一場戰(zhàn)斗。 是一場屠殺。 單方面的屠殺。 對方四個人,沖散了剩下的七八個光頭。 沖散之后,便是一場圍獵! 馬上之人,行事非常有章法,手段亦十分狠辣,手起刀落,錨定的是人的咽喉,幾乎盡數一刀斃命,刀光寒凜一霎便收獲一管噴射而出的血注和一條早該見閻王的爛命,馬蹄在空地上來回踩踏,專注于尋找剩下的活口補刀。 一抹粉藍色的綢緞,匍匐在地上,藏于血污與馬蹄中,瑟瑟發(fā)抖。 馬蹄快要踩到他了! 顯金咬咬牙,幾個健步飛撲過去,將陳敷一把撞開,哪知正好撞到陳敷身側,滿臉血污尚有一絲氣息的小光頭手上。 小光頭半癱在地上,奄奄一息,條件反射似的端起手里的刀劈頭朝顯金砍來。 顯金腦中白光一閃,來不及思考,憑著求生的本能,反手將旁邊尸體身上插著的一只匕首抽出,眼睛睜得大大的,狠狠地插進那小光頭的左胸膛! “哐當!” 小光頭手中砍刀砸地的聲音。 溫熱的血,噴了顯金一臉! 顯金呆滯地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的鮮血。 腥臭。 還帶有溫度。 陳敷屁滾尿流地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將顯金一把扯了起來,渾身發(fā)抖著將顯金藏到身后,聲音啞得像破鑼篩子似的,“別……別看……閉……閉眼……” 顯金呆得如同一根木頭。 她……她剛剛捅了……人一刀…… 把人捅死了…… 顯金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滿手的血污,鮮血順著掌心的生命線向下砸。 陳敷急得快哭了,“別看別看!臟!金姐兒!” 顯金腦子嗡嗡的,像有個罩子把腦袋、耳朵和嘴全都罩得死死的,只留下滿目赤紅的眼睛,陳敷的聲音密密麻麻的,像蟲在耳洞邊緣爬行,始終爬不進隔離的結界。 “干得好?!?/br> 霎那間,如佛音灌耳,混沌褪去,世間萬物都清晰明了了。 顯金艱難地抬起頭。 那個女人翻身下馬,雙手抱胸,昂著頭站在她面前。 “干得好?!迸酥貜土艘槐椋谖呛喍汤?,“人的心臟在左胸膛,與其胡亂戳個十幾二十刀,還不如一刀刺穿心臟,干凈省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