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夜沉迷 第3節(jié)
沒有任何情緒地糾正司機的稱呼。 “還不是太太?!?/br> 是清晰的普通話。 第2章 chapter 2 前夜淋了雨,翌日的婚禮,虞清雨明顯有些不在狀態(tài)。 直到化妝師從保險箱中拿出一頂冠冕,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頭上,微重的頭飾讓她緩緩回神。 這頂冠冕是前些日子謝家送來的,虞清雨一眼辨認出是這幾年蘇富比拍賣行成交價最高的一頂冠冕。 一百二十八枚枕形鉆石構(gòu)成渦卷造型的一圈頭冠,穿插圓潤的海藍寶石,勾勒出香桃木葉的形狀。冠冕頂端鑲嵌了九顆同等大小的梨形鉆石,閃耀璀璨,華貴靡麗到極致。 長發(fā)被束起,露出細長纖直的頸子,瑩潤單薄線條消失在那里戴著的同系列的一條套鏈,同樣是香桃木葉的形貌,碎鉆閃爍其間,恰似滿天繁星灑落人間。 套鏈下面綴了一顆水滴狀的海藍寶石,單顆寶石足有六十克拉,流光溢彩,晶瑩剔透,為瓷白的膚色添上幾分潤光。 為了這場婚禮,謝家是花了大手筆的。不僅入鄉(xiāng)隨俗,選擇婚禮在京城舉行,給足了虞家面子,還送上了豐厚的聘禮,不乏祖?zhèn)骰蛩接械恼湎≈閷殹?/br> “收拾好了嗎?”蘇倪推門而入,她今日穿了身煙霞色的手工刺繡旗袍,修身版型完美貼合修長身材,將端莊優(yōu)雅演繹到了極致。 蘇倪作為京城歌劇院的首席舞者,國家一級演員,為了熱愛的舞蹈事業(yè),幾乎奉獻了自己的全部精力。 常年吃素鍛煉,蘇倪的身材一直維持得很好,格外襯這種氣質(zhì)款的旗袍。 化妝師把空間留給兩人,蘇倪看著鏡子里妝容精致的虞清雨,稍稍正了下她發(fā)頂那只華貴的冠冕。 “怎么一眨眼你就要嫁人了呢?”蘇倪笑容很溫柔,“我還記得你第一次見我,拉著我的裙子問我是壞繼母還是好繼母。” 虞清雨紅唇微勾:“蘇姨,回回你都要提一句這個?!?/br> 虞逢澤和蘇倪是在她五歲的時候結(jié)婚的,那時候她還天真不諳世事,對于繼母這個詞總有些天然的抵觸,可是又對蘇倪莫名的親近。 有時間證明,第一面的親近一直延續(xù)到了今天。 蘇倪從手包拿出一個浮雕木匣,匣子里裝了一對純凈高潔的珍珠耳環(huán)。 “不逗你了,給我們最美麗的新娘子添妝?!碧K倪彎唇微笑,替她帶上了那對珍珠耳環(huán)。 絲綢質(zhì)感的南洋澳白珍珠耳環(huán),珍珠上是白鉆和艷彩藍鉆聚結(jié)交疊的飛天造型,活靈活現(xiàn),婀娜動人。 “蘇姨,你還是少看點古裝劇吧?!庇萸逵陚?cè)過臉看向鏡子里笑意瑩瑩的蘇倪,還有自己耳垂上那對瑩潤有光的珍珠耳環(huán)。 “添妝怎么了?這多好的送禮物由頭。”蘇倪整理了下虞清雨的碎發(fā),溫婉而笑,“放心,是我的私藏品,沒用你爸的錢?!?/br> 虞清雨對上蘇倪含笑的眼睛,不由唇線弧度更深。 “是我前兩年演出《飛天》舞劇的時候,請人專門訂做的?!?/br> “蘇姨?!庇萸逵晔种腹粗钤谒缟系奶K倪的尾指,輕輕晃了晃,笑著撒嬌,“謝謝蘇姨的耳環(huán),我很喜歡?!?/br> 因為職業(yè)追求,蘇倪是堅定的丁克主義,在她的人生中,舞蹈比婚姻生子重要得多。但也有例外,她對自幼喪母的繼女傾注了所有疼愛與憐惜。 蘇倪笑了聲,坐在她身側(cè)的楠木方凳上,雙腿交疊,旗袍裙片自然地垂落下來,一舉一動間盡是優(yōu)雅。 她回握住虞清雨的手掌,落下一聲淺淺嘆息。 “清雨,以后和執(zhí)銳那孩子斷了吧?!?/br> 手指下意識地縮緊,剛做好的婚甲刮過蘇倪的掌心,指甲劈裂開的尖銳刺痛一陣陣向心房處攀爬。 “蘇姨……” 虞清雨面上的笑容僵住,想要解釋,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解釋什么。 也是,婚禮前一天跑去那個城郊老舊小區(qū)的,確實是她。 蘇倪只是搖頭:“老張畢竟是你爸的人,他在虞家干了二十多年。這次我攔住了,下次就不一定了。” 虞清雨眉心微擰,略有些恍惚。 蘇倪語重心長:“清雨,成婚了,你就不單只是你了?!?/br> 虞清雨眼尾落了下去,默默低喟一口氣。 “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碧K倪揉捏著她蔥白的細指,聲音溫和。 卻被虞清雨打斷。 她眉眼輕抬,細霧朦朧浮在瞳仁上,腰背坐得筆直,精巧纖細的肩線,向下是裙撐帶起來曳地婚紗。 美麗是有代價的,她今天的婚紗真的很重,勒得她肩背酸脹。 鏡子里映照的笑容卻依然明麗粲然。 虞清雨面上平靜,只是拿起粉撲細細補妝,眼眸流轉(zhuǎn)間宛轉(zhuǎn)嗓音溢出唇間:“蘇姨,我愿意的?!?/br> “我真的愿意的。” 她復(fù)又重重說了一句。 化妝鏡中的自己妝容明艷大方,瀲滟水眸剔透晶瑩,眼尾暈染開的一抹紅潤更添幾分瑰麗。 “我不會再和他有任何牽扯了。” 提起裙擺,虞清雨站了起來,紅唇微揚,聲音清晰入耳:“蘇姨,不會再有下一次了?!?/br> 她既拿得起,自然也放得下。 所有年少情誼都在昨晚的那個雨夜戛然而止。 蘇倪是了解她的,流連過去,向來不是虞清雨的性格,只是很多事情卻也由不得她們。 重新握住她的手,蘇倪說:“是誰家的新娘子今天這么好看?” 溫溫而笑:“原來是我家的?!?/br> 虞清雨跟著一起笑,閃爍濕光中,有什么東西已經(jīng)從她的生活中割離。 拍過一組婚禮照片后,虞清雨站在休息室的落地窗前向下看,花園里賓客來往。今日婚禮的主角謝柏彥正站在鮮花拱門前,和她的父親一起。 站在那里的男人儀態(tài)從容矜貴,合身定制的西裝筆挺,襯得他完美比例的修長身材,動作間皆是雅致清衿。 謝柏彥眉眼生得卓然俊逸,只是那雙墨色深眸幽邃,清冷端方,無形隔在兩人之間疏遠的距離感。 先前早就聽聞港城謝公子矜貴淡漠,年紀輕輕便掌權(quán)謝氏集團,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殺伐果斷。 以至于虞清雨知曉與他的婚事時,憂心忡忡許久。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視線,謝柏彥忽而抬眸,隔著兩層樓的距離,幽然對上了她的眼睛。 黑眸定在她的面上,似有光華緩緩流動,卻無半點情緒泄露。 虞清雨的目光忽然頓住,從他的面頰緩緩下移,再度垂到他半插在口袋里的修長指骨上。 那是一雙過于好看的手。 尤其是手腕內(nèi)側(cè)的那枚紅痣,讓她根本挪不開視線。 其實他們婚前見過一面,在兩家長輩的安排下。 聽聞謝家祖母身體不好,希望晚輩早日成家,故而才有了這樁聯(lián)姻。 兩個人的緣分,就此被締結(jié)到一樁婚姻。 大概他也是不愿意的。 在見到謝柏彥前,虞清雨看了許多有關(guān)他的傳奇經(jīng)歷。 大學(xué)在華爾街創(chuàng)業(yè),三年內(nèi)納斯達克敲鐘上市,科技新貴一時風(fēng)光無倆,登上各大經(jīng)濟報刊新聞。而后回歸港城接手謝氏集團,肅清內(nèi)亂掌權(quán)在手。 短短幾年時間市值翻倍,股價一路飄紅。 弄堂里的一間私人茶樓,茗香浮動間雙眸對視。 她是沒辦法將這些經(jīng)歷,和坐在她面前的這位英俊矜冷的男人聯(lián)系到一起的。 盛夏艷陽天,石盤小巷,轎車進不來,虞清雨是踩著高跟鞋轉(zhuǎn)了許久,方才找到這家茶樓。 薄汗鼓噪,虞清雨也端不出笑臉了,她的肩背微微向后靠在椅背,是天氣燥熱滋長的心煩意亂。 或者也有些其他因素,但已經(jīng)被她揮之腦后。 “要簽婚前協(xié)議嗎?”虞清雨先開口的,語氣微妙,并不太友好的談話開始。 一雙剪水秋眸烏黑清透,瑩光微閃,幾分不耐隱于曈底。 坐在她面前的男人氣定神閑,瓷白指節(jié)捻起紫砂茶壺,慢條斯理給她面前的杯子倒上熱茶,淡淡的清茶香氣隨著熱氣蒸騰彌漫。 謝柏彥微低著頭,視線定在她的面上,細長眼眸微挑起,帶出幾分涼薄的冷淡之意。 “應(yīng)該沒什么必要?!?/br> 虞清雨不由皺眉,這并不是她想聽到的答案。 但不重要。 她托著腮,指腹在溫?zé)岬谋谏夏﹃浇枪雌?,明燦笑容中牽出幾分嘲弄:“你就這么相信你的律師?” 自來世家聯(lián)姻后一地雞毛的不在少數(shù),分崩離析后財產(chǎn)分割遠比所有情感糾葛更難處理。 沒有婚前協(xié)議,謝柏彥真就對他的律師這么有信心,可以保留所有財產(chǎn),全身而退。 謝柏彥深暗的視線只落在面前的紫砂茶杯上,裊裊霧氣模糊了他清雋的面容,再翻手間卻是將兩杯茶都倒掉。 茶水涼了,味道便折了大半。 杯壁上淺淺雕著竹林山水被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攥住,再被放下時,是輕得幾乎聽不清的撞聲,還有他平地而起的聲音,淡而清潤。 “既然選擇結(jié)婚,我就從沒想過會有分開的時候?!?/br> 薄唇微啟,言語間幾分漫不經(jīng)心。 舉止投足間,唯有淡薄矜然,著在她身上的眸光呈著玉質(zhì)的冷感。 虞清雨下意識坐直了身體,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觸碰著重新被添上茶水的杯子。 “如果說相信,那大概是相信你吧?!北〈皆俣认崎_。 忽而又頓,瞳底閃過凜然淡光,輕抿一口杯中熱茶,唇色沾上一層粼粼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