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覺得初戀確實(shí)會留戀。”嗓音幽幽，在逼仄的車廂虛虛環(huán)繞。

    似乎有些不對，馮黛青蹙起眉尖。

    又聽謝柏彥不疾不徐說道：“我與太太之間，確實(shí)感情深厚?！?/br>
    覆在她纖盈膝蓋上的手掌微緊，如玉指骨似有似無地劃過骨節(jié)，帶起綿密顫栗。

    僅有一層薄紗的間隔，裙擺之上的珍珠從他指腹間捻過，圓潤的小珠子借著他的力道，又淺淺壓在她的肌理間。

    輕紗粗糲與珍珠柔膩交接而來的觸覺，驚起陣陣電流，簌簌涌過。

    虞清雨恍惚抬眸，望進(jìn)一潭深水，窗外霓虹在他眼底折出冰冷光澤，暗示性的深暗眼神。

    圈著他手腕的細(xì)指不覺間滑下，與他清健的指骨親密相觸。

    膝蓋處的暖意瞬間涌入四周，驅(qū)散一切涼意。

    像灼了火，虞清雨抽了口氣，到底是壓住了逃離的沖動。

    虞清雨咽了咽口水，低呼了口氣，頂著兩道情緒不明的視線，貼近身側(cè)男人懷里。

    彎起嘴角，嫣然溫笑，望向馮黛青：“謝謝你的祝福哦，我和我老公第一次戀愛體驗(yàn)感非常好?！?/br>
    初戀，念念不忘？

    大概對于初婚初戀的兩個人也一樣吧？

    像是一把回旋刀，馮黛青扔出去的時候，根本沒想到會插進(jìn)自己的胸口。他沒了再開口的興致，靜靜望著前路，一聲不吭。

    反倒是剛剛沉默的虞清雨話多了起來，她把玩著他的手指，嗓音輕軟：“老公，我們什么時候回港城？”

    謝柏彥垂眸看著她的嬌面，卷翹的長睫輕眨，像蝴蝶休憩落下的漂亮羽翼。

    他的聲音也跟著放輕，像是情人間的低喃：“急著回家了？”

    “想我的小魚們了?！?/br>
    “想我的新花園了?！?/br>
    “也想媽和meimei了?！?/br>
    坐在前排的馮黛青默默扭頭，思緒放空在不斷向后越出視野的楊樹間。

    轎車停在虞家的別墅前，馮黛青叫出了正欲進(jìn)門的虞清雨。

    “可以聊聊嗎？”

    虞清雨下意識望向立在她身側(cè)的高挑矜冷男人，后者微微抬了抬下巴，很是紳士地給她留出空間。

    她嘆了口氣，在謝柏彥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后時，方才開口：“別再堅(jiān)持了，馮黛青，你已經(jīng)給我造成很大困擾了?！?/br>
    幾分輕諷攀上眉眼，馮黛青呵笑一聲：“我知道你不想聊我們，那不如我們聊聊宋執(zhí)銳？”

    “你的那位便宜先生，知道你和宋執(zhí)銳的事情嗎？”

    果然，又是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

    虞清雨正了面色，聲音肅然，明眸難得露出幾分戾色。

    “首先，我結(jié)婚了。”

    “其次，其他人的事和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br>
    “最后，請你別在我老公面前胡說八道?！?/br>
    明麗水眸睨過去：“很沒有邊界，很沒有分寸?！?/br>
    “很煩?！?/br>
    沒留半點(diǎn)情面，冷禁中帶著警告。

    是馮黛青從沒見過的虞清雨。

    是跟著那位謝先生學(xué)的嗎？似乎和他印象中的女孩不太一樣。

    他冷笑一聲：“你現(xiàn)在一口一個老公，喊得很順嘴啊，你說宋執(zhí)銳聽到了會不會覺得心酸呢？”

    虞清雨眸色漸冷，雙手抱胸，蘊(yùn)著惱意：“所以你現(xiàn)在是愛而不得，惱羞成怒，準(zhǔn)備黑化？”

    “反正你也沒打算理我。”僵持的語氣中掛上了幾分可憐，倒仿佛是她的錯一般。

    虞清雨揉了揉眉心，試圖理清他們之間亂糟的關(guān)系：“馮黛青，你真的有那么喜歡我嗎？還是只把我當(dāng)成和宋執(zhí)銳爭奪顯擺的工具？”

    大門前懸著兩盞路燈，昏黃燈光落下，隔著四五米遠(yuǎn)距離的男女遙遙矗立，焦灼僵持的氛圍。

    “清雨，我不是笨蛋。”馮黛青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么表情，大概什么也沒有被愛慕多年又表白了十?dāng)?shù)次的的女孩，質(zhì)疑他的感情動機(jī)更可悲的事情吧。

    虞清雨靜了幾秒，應(yīng)了句：“嗯，我也不是。”

    氣氛莫名尷尬。

    虞清雨低頭看著自己的裙角，正思忱著是不是可以回去的時候，馮黛青再次開口：“算了，我還欠你一份新婚禮物?！?/br>
    皺了皺秀氣的鼻尖，他說話的語氣似乎有些怪，總讓她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果然，下一句——

    “不如，不如就送給和你關(guān)系最好的宋先生吧?！?/br>
    虞清雨眉心深深折起。

    還有更讓她難以理解的話跟著落下。

    “這樣你也不必大費(fèi)周章讓黛黛去投資了，總歸都是我的錢，都是為我馮家賺錢。你不覺得這比爭奪什么顯擺的工具更好玩嗎？”

    “有病，早治。”

    虞清雨不想再跟他說一句話，轉(zhuǎn)身便走，走了兩步，還是心火難平，忍不住又回頭：“你真的有大病?！?/br>
    和他說話真是浪費(fèi)她的時間。

    可身后的男人還未消停，他忽然提聲囔著：“你知道有些人背靠京城人脈資源，東山再起選的地點(diǎn)卻是在港城的原因嗎？”

    “要不要我?guī)湍銌枂査螆?zhí)銳是為了誰？”

    虞清雨腳步?jīng)]停，仿佛沒聽到他的話一般，徑直向前走去。

    一如不知多少次，她毫無顧忌地向前走，而他只能看著她的背影。

    馮黛青笑容逐漸消失，下一秒，他狠狠踢開虞清雨門前裝飾的圓石。

    裂紋登時爬上鏤空雕花的圓石，幾秒后，徐徐碎開。

    解下高跟鞋的時候，虞清雨才發(fā)現(xiàn)謝柏彥就坐在客廳沙發(fā)上。客廳走廊處的窗簾被拉開，從他的位置正巧可以看見大門處的動靜。

    他們剛剛說話應(yīng)該聲音不太大，謝柏彥應(yīng)該沒聽到他們的對話吧？

    虞清雨不由有些心虛。

    沙發(fā)上坐著的男人倒也淡定，沉眸淡覷，漫不經(jīng)心：“太太，我以后不會處理太多送上門的心甘情愿插足的鶯鶯燕燕吧？”

    這話有些熟悉，基本沒怎么改變的說辭，原版自然是出自虞清雨。

    是上次因魏雪喬的時候鬧了幾句嘴時，她說的話。

    虞清雨干笑兩聲，赤腳走進(jìn)客廳，縮著腿懶懶坐在另一側(cè)的沙發(fā)上：“謝先生放心，我這點(diǎn)基本素質(zhì)還是有的?！?/br>
    “正好你一次，我一次，我們暫時平局?！?/br>
    “這種平局似乎沒什么意義?！敝x柏彥放下手中的文件，淡笑了聲，“謝太太，我是個商人，讓本讓利的目的并不是公平交易?！?/br>
    虞清雨眨了眨眼，好想聽懂又好像沒太懂，她將腿放下，坐直了些：“那你要什么？”

    沉沉黑眸鎖在她面上，緩緩向下，是她輕點(diǎn)在冰冷地板上光著的小腳。

    又不穿拖鞋。

    謝柏彥起身，逼近了幾步，半坐在她面前的茶幾上。

    “我想聽聽太太的意見。”

    “什么意見？”

    他的手掌忽地攥住她的腳腕，微微抬起，指腹摩挲過光滑的肌膚，酥酥麻麻陌生悸動爬上心房。

    “年少相伴的人彌足珍貴？”一點(diǎn)興味輕笑，“原來太太小時候的生活這么豐富多彩?！?/br>
    虞清雨猝不及防被捏住腳踝，怔忡幾秒，她猛地抽回自己的小腳，纖白細(xì)直的小腿落下，不覺間停在了他的鞋面上。

    她顧不得其他，急忙解釋道：“哪有？也就平平無奇的童年生活罷了?！?/br>
    “哦對了，你之前說在北京住過是什么時候？”她信口胡扯，“說不定，你也是我小時候的重要組成部分呢?！?/br>
    意味不明的一點(diǎn)笑痕，平靜中似乎有風(fēng)雨來襲的意味，她咬了咬唇，莫名一點(diǎn)心慌，腳趾無意識踮起，小腿跟著繃直，綺麗柔旖的線條美感。

    見謝柏彥不為所動，她眼波微轉(zhuǎn)，扯了扯他的衣角，嗓音溫軟，又回到他問的那個問題上：“我哪有什么意見？”

    “老公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

    “哦？”尾音輕輕勾起，他微微矮身，視線忽然落在她光潔的小腳上，柔弱無骨一般踩在他的拖鞋上。

    深色彌漫瞳孔。

    縮短的距離，讓很多細(xì)節(jié)變得更加清晰。

    放大的一張俊臉，虞清雨仰頭的角度也剛剛好，她的目光不由落在他的唇上。

    謝柏彥的唇色偏淡，薄涼的，似乎也是柔軟的。

    沒有劣質(zhì)香氛，沒有酒精干擾，她恍惚回憶起那次相貼的觸感，似乎清晰，細(xì)究之下，好像也模糊。

    “太太看來很想與我有一段往事？”

    她莫名咽了咽嗓子，看著薄唇在她視線中翕合，莫名涌上的燥意蠱惑著。

    在凌冽聲線再度落下前，虞清雨突然仰頭堵住了他的唇。

    “接吻時間，不宜說話?！?/br>
    舌尖輕輕劃過微涼的薄唇，帶著顫栗的濕潤一觸即離。

    像飄飄落下的羽毛，緩緩拂過，再想去抓時，已經(jīng)隨風(fēng)遠(yuǎn)去，無影無蹤。

    但謝柏彥抓住了他的羽毛，在花草淡香抽離的那一瞬，他掌住了她的柳腰。

    肩膀被重新摁下，她惶然睜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