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夜沉迷 第92節(jié)
“頭疼。”虞清雨抿著嘴角,幾分委屈,靠進(jìn)謝柏彥懷里,“我們可以走嗎?” 謝柏彥擰著眉,低頭捂住她的耳朵。 虞清雨的低氣壓一直持續(xù)到回到自己的婚房,直到進(jìn)了房間,她才開始發(fā)泄。 沙發(fā)上的抱枕被她扔了一地,謝柏彥跟在她身后撿起,又被她重新扔出。 扔累了,她坐在地毯上,托著腮,木著表情,靜靜發(fā)呆。 出嫁前的她和父親的交換條件仿佛像一個笑話,說好聯(lián)姻過后,他便再不干涉她的人生,又怎么可能呢? 信了這個交換條件的她,才是最可笑的。 不知過了多久,虞清雨垂著眉眼,幾分懨懨,干啞的聲線再次響起:“我好像一個沒有人權(quán)的玩偶一樣,到了什么年齡就一定要去做什么事情,沒有任何自己可以選擇的范圍。” 聽話好像變成了她必須要去做的事,從小灌輸?shù)哪翘撞徽侨绱恕?/br> 她掙扎著不想被磨平自己的棱角,卻好像根本沒有人任何作用。 回到京城,回到她父親面前,便要現(xiàn)出原型。 謝柏彥沒說話,只是安靜地聽她絮叨。 “我知道他在你面前打壓我,是為了讓你對我好?!?/br> “可是明明方法有那么多,為什么非要選讓我傷心的那一種。” “我真的很討厭他那套莫名其妙的言論,仿佛我就像個累贅一下,不能繼承家業(yè)就好像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一樣。” 將懷里最后一個抱枕扔出,她撲進(jìn)謝柏彥的懷里,甕聲甕氣:“他們都欺負(fù)我,你也欺負(fù)我?!?/br> 家務(wù)事最難斷,謝柏彥沒說話,只是輕輕拍著她的肩背。 “老公……”發(fā)泄過后,虞清雨沒了力氣,嘟著唇,像只吐泡泡的小金魚。 “其實他對我也挺好的,至少他替我選了個好老公。” 說到底,虞逢澤對他唯一的女兒也算得上相當(dāng)不錯。 說是聯(lián)姻,他也確實為她挑了最好的人選。馮黛青也曾上門過求娶過,那年是虞馮兩家關(guān)系最好的時候。 虞逢澤雖然在外野花不斷,卻也沒搞出一個私生子 明明天天說著女兒無用,卻也公正過遺囑繼承。幾分嫌意地說著大不了虞氏之后找專業(yè)的職業(yè)經(jīng)理人打理。 至少他的財產(chǎn)都是她的婚后保證。 大概吧,為她考慮是真的,不合爭執(zhí)也是真的。 像冤家一樣。 “若是不想說話那便不說吧。”輕吻落在她的眉心,“我替你多說幾句便好?!?/br> 他撐起保護(hù)傘,保護(hù)著她最后的尖銳。 虞清雨埋在他懷里,不想說話,貪戀著一時溫暖。 恍惚記起,似乎謝柏彥在外也不愛多言的。 回港的行程定在晚上,一大早司機(jī)從老宅送來了兩張門票。 “小姐,先生,夫人送了兩張門票,請您二位去紅螺寺轉(zhuǎn)轉(zhuǎn)的?!?/br> 紅螺寺,京城最有名求子求姻緣的寺廟。 虞清雨放下手中的杯子,冷哼一聲:“到底是蘇姨送的,還是我爸送的?” 昨晚鬧過一通之后,看樣子她父親還惦記著生子這事呢。 謝柏彥倒是接了兩張門票,放下手中文件,神色淡漠:“今天上午也無事,不如去看看吧?!?/br> 虞清雨也是第一次去紅螺寺祈福,她原本是不信這些的,但陪謝柏彥在她從小生活的城市轉(zhuǎn)轉(zhuǎn)也未嘗不可。 “天作一雙”磐石后,是被壯觀的紅色系帶簇?fù)淼拇髽?,枝芽粗壯,覆上了一層雪色?/br> 謝柏彥似乎真的有興趣,他向工作人員買了兩條系帶。 求子他們之間用不到,但之于姻緣,他確實有些想法。 “你還真的要系?!庇萸逵昕粗掷锏膬蓷l紅色細(xì)帶,不由眉眼彎彎。 謝柏彥手里捏著黑筆,兩行小字躍然紙上,他眉目舒然,清俊英挺,薄唇噙著一點笑:“若是靈驗,不妨一試。” 她低眸去望,并排寫在一起的名字,印在紅色的布料上—— “虞清雨,謝柏彥?!?/br> 上一次這樣靠在一起的兩個名字,好像還是他們婚禮接親時,印在婚書上的名字。 只是那時他們都沒在意也不會想到之后還會有什么情感牽扯。 忽然想到了什么,虞清雨低眉嫣然淺笑:“你知道之前魏雪喬離開之后,還要了我一個祝福嗎?” “什么祝福?” “她讓我祝我和你的婚姻美滿幸福?!?/br> 好像,她自己的祝福還挺靈驗的。 虞清雨靜靜抬眸,望著黑色絲綢襯衫的男人,柔軟垂順地勾勒著他的身形,謝柏彥沒系領(lǐng)帶,卻優(yōu)雅端方不減。 修長冷白的指骨捻著紅色的系帶,強(qiáng)烈的反差感,讓她心房鼓鼓,無言的怦然在流淌。 “等一下?!庇萸逵甑哪_步跟了上去,“我要給它打個死結(jié)?!?/br> “這樣誰都別想分開我們。” 第54章 chapter 54 沿著紅螺寺的臺階向上走,便是中天門。 謝柏彥和虞清雨都是經(jīng)常鍛煉的人,爬山倒也輕快。 冬日綠蔭破敗,也還有□□的松柏立在寒雪之中。虞清雨套了件厚重的羽絨服,帽子和圍巾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只手掌冰涼,被謝柏彥拽著塞進(jìn)口袋里。 他的體溫一向溫?zé)?,很快就把她的手焐熱?/br> 難得的兩人時光。 “我少時在京郊住過一段時間,那時候奶奶身體硬朗,喜歡天南地北到處逛,借著假期時間,帶著我來京城小住一段時日?!?/br> 虞清雨哈出一口白氣,跺了跺腳,天氣冷,地面滑,她的步子放慢了許多。 “差點忘了問,你奶奶的身體怎么樣了?” 他們的婚姻,從最開始追憶,還是因為謝柏彥的祖母身體不好,想要迫切看到子孫成家。 雖然,后來他們都清楚那是一個謊言。 “非常好,前陣子還在新西蘭潛水,這幾日叫囂著要去跳傘?!?/br> 謝柏彥也跟著她的腳步放緩了步調(diào),側(cè)眸望向身畔,虞清雨面上暈染上一層粉白,是天寒所致。 “那奶奶還……挺好動的?!庇萸逵陱澠鸫叫?天色冷凍得她臉有些僵住。 爬到一半,她便不想動了,倒不是累,實在是天氣太冷,鼻尖都凍紅了,她轉(zhuǎn)身縮在他懷里耍賴。 謝柏彥倒是隨著她,也是怕她生病,轉(zhuǎn)身便擁著她往山下走。 冬日的凜風(fēng)刮到面上刺骨般疼,有他替她擋風(fēng),虞清雨緩過來不少,又想到剛剛的話題,她忽然問道:“你不生氣嗎?” “生氣什么?”謝柏彥知道她想問的是什么,只是輕輕揉了揉她微僵的面頰,聲線依然溫潤,“她不是把你帶到我身邊,促成一樁好姻緣了嗎?” 疾風(fēng)卷著雪粒而來,落在厚重的外套上,又被謝柏彥輕輕拂過。 虞清雨跳了兩步,帶著身上綴著的雪花簌簌落下。她皺了皺秀氣的鼻尖,對他這個回答頗有幾分不滿:“所以只要是她選擇的,你都會照單全收,不管那個人是不是我?” 高大寬闊的肩背遮擋了大半風(fēng)雪,謝柏彥聽到這話,薄唇溢出一點清淺的笑痕。 修長指骨還帶著一點溫意,指尖抵在她飽滿豐盈的唇珠,帶著一點雪意融化的濕氣,將那點殘留的熱度緩緩柔散開。 “虞小姐印在婚姻證上另一半的謝先生,高情遠(yuǎn)致,蕙心紈質(zhì),豁達(dá)大度……” 虞清雨忽地打斷他的話音,幾分迷茫地掀開眼皮,滿眼盡是不解:“你在說什么呢?” 這人怎么夸起自己來,這么正大光明,一點都不羞恥的。 踩過薄薄一層落雪,終于行至停車場,謝柏彥將人推進(jìn)車廂里,解下厚重的羽絨服蓋在她的腿上。 眼神幽淡,聲音徐徐:“我的意思是,你老公倒也沒這么饑不擇食。” 清透的眸子微眨,虞清雨嘟著唇,想要掩下嘴角蔓延的笑意,卻根本藏不住,半張臉埋在柔軟的外套中,只一雙泠泠水眸流轉(zhuǎn)著波光,視線跟著他的動作轉(zhuǎn)。 車廂內(nèi)空調(diào)溫度開得很高,將外套落下的沉雪融化,化在布料上,染上一片濕痕。 不止有衣服,還有她的長靴。 謝柏彥低身脫下了她腳上的靴子,抽了張紙巾擦拭著她鞋面上的水漬。 她微涼的腳被他揣進(jìn)懷里,虞清雨后知后覺地想要縮起腿,卻被他制住。 手忙腳亂地又去攔他的手:“別擦了,不礙事的。” “天一冷,你便手腳冰涼還沒事?”偏冷的音質(zhì)落下,無波無瀾,但莫名帶著幾分氣勢,讓人不覺順從。 虞清雨怔怔地收回手,只好由著他動作。 她托著腮,緊了緊身上的外衣,看著他耐心備至的模樣,陡然生出一種錯覺。 “我現(xiàn)在看你,活脫脫像披著袈裟的玉面菩薩?!?/br> 大概是剛剛從紅螺寺出來,虞清雨看他也鍍上了幾分仁愛普度眾生的佛光。 謝柏彥的目光緩緩偏過去,陰天光線微暗,光影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下,長睫撩起幽暗冷欲的美感,短發(fā)間還掛著未消融的雪點,如玉潤過空氣,染上屬于他的男性氣息。 虞清雨抿了抿唇瓣,無端生出一種瀆神的錯覺。 他眉尾微微垂下,壓著眼底可謂之不穩(wěn)重的所有情緒,抬手扯下她身上微濕的外套,薄唇覆在耳邊:“太太今日又想玩這個角色扮演了?” 抬眸將她面上一點波瀾納入眼底,壓不住的輕挑從沁透端方的眉眼間溢出:“也不是不行?!?/br> “只是我沒什么普度眾生的理想抱負(fù),不如都留給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