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陪她走到門口，便停了下來，摸了摸鼻子道：“公子說只讓你進去。”

    洛婉清聞言便知謝恒是要同她說這兩日的考驗結(jié)果，她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提步走了進去。

    謝恒還在長廊上看卷宗，四月芳菲正好，青年白衣素錦，氣質(zhì)從容，如白鷺春波，清雅閑適。

    洛婉清不敢放松半點，跪下請安：“公子?！?/br>
    對方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頓了片刻后，似是壓制了什么，轉(zhuǎn)過頭去，語氣平淡道：“人走了？”

    “是?！?/br>
    “想明白了？”

    洛婉清一頓，便知謝恒是猜出她已經(jīng)知道他的意思，她咬牙開口：“是?！?/br>
    說著，洛婉清垂眸，真誠道：“公子運籌帷幄，卑職不及，還請公子……”

    “以后就好好留在監(jiān)察司，”謝恒打斷了她的求饒，洛婉清一愣，她詫異抬眼，就見謝恒垂著眼眸，平靜道，“當一個好司使?！?/br>
    聽到這個決定，洛婉清整個人呆住。

    所有準備好的說辭都沒了用武之地，她茫然看著謝恒，謝恒見她就不答話，抬眸看她：“還是說想去死？”

    “多謝公子！”

    洛婉清猛地反應過來，慌忙叩首：“卑職聽公子吩咐，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謝恒沒有說話，掃了一眼她身上傷勢，淡道：“下去吧?！?/br>
    洛婉清沒動，謝恒便知她有話要問：“問吧?！?/br>
    “公子……知道我身份？”

    洛婉清遲疑著開口，謝恒整理著文書，沒有遮掩：“知道?！?/br>
    “崔恒說的？”洛婉清緊張捏拳頭。

    “在他之前?！?/br>
    聽到這話，洛婉清心中放松幾分：“崔恒不是公子的眼線？”

    “不必。”

    洛婉清不確認是她的身份太低不必安排眼線，還是崔恒身份太高不必當眼線。

    但崔恒不是，洛婉清便有些高興，她一時輕松起來：“公子怎么確認李歸玉不會信我是洛婉清？”

    “走到這里的人沒這么感情用事，你們太多不一樣?！?/br>
    這話讓洛婉清心上微澀，倒也覺得正常。

    她點了點頭，繼續(xù)詢問：“公子從一開始就知道太子會出事，李歸玉會被皇后接走？”

    “不知道，所以才要試?！敝x恒實話實說，“太子出事后消息封鎖很嚴，我這邊只知道他沒受重傷，但皇后一直在召太醫(yī)，我想確定他到底怎么了?！?/br>
    “現(xiàn)下確定了嗎？”洛婉清好奇。

    謝恒抬眼，他眼中壓了幾分嘲弄：“確定了。”

    看見謝恒的神色，洛婉清便知，太子就算活了，也一定廢了。

    她思索著，斟酌道：“所以現(xiàn)下皇后召李歸玉回去，其實是太子不行了，她準備讓李歸玉接手太子的位置?！?/br>
    “不錯?！?/br>
    “那公子打算如何做？”

    洛婉清立刻意識到，謝恒如果目標是皇后，他不可能停在這里。

    說著，她仰頭：“公子需要我接近李歸玉嗎？他現(xiàn)下想殺我，是個機會?！?/br>
    “不需要?！?/br>
    謝恒立刻開口。

    洛婉清有些疑惑，這都不需要？

    “那，”洛婉清遲疑，公子讓我換這張臉做什么呢？”

    謝恒一頓。

    他沉默著，過了片刻，緩聲道：“那時候，我以為你是張九然，我只想把你當把刀?？涩F(xiàn)下，”謝恒抬起眼眸，神色認真，“我把你當個人?！?/br>
    洛婉清愣在原地，她呆呆看著謝恒。

    謝恒轉(zhuǎn)過眼眸，看向卷宗黑字：“回去休息吧，以后，你就是監(jiān)察司的柳惜娘?！?/br>
    洛婉清聞言，心念微動，她躬身叩首，起身離開。

    等她走出庭院，看著檐下風鈴，想著謝恒的話。

    她吐出一口濁氣。

    從今天起，她才終于算真正意義上，屬于監(jiān)察司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李歸玉：“惜娘，我這里待遇更好，跟我走吧?！?/br>
    謝恒：“當著我的面挖墻腳，你要不要臉？好劍??！”

    李歸玉：“是誰挖誰墻角？”

    謝恒：“你分手這么久了，還敢上線?。俊?/br>
    李歸玉：“我什么時候分手了？”

    謝恒洛婉清：“？？？？”

    李歸玉：“雖然，我做過很多壞事，但是，我沒有分手?！?/br>
    謝恒：“……惜娘，你讓開，免得血……”

    洛婉清：“讓開?。。。。∷氖状蟮都铀贈_刺，你們都給我讓開，我要他死！！”

    第48章

    ◎開始上班◎

    從監(jiān)察司出來，李歸玉洗漱之后，換過身上衣衫，跟著趙德旺入了宮。

    這些時日皇后一直待在東宮，李歸玉跟著趙德旺走進東宮大門時，便見大夫藥材如流水而入，他淡淡掃了一眼，跟著趙德旺去了偏殿。

    皇后王憐陽早已等在偏殿，李歸玉一入內(nèi)，王憐陽抓了手邊玉如意就砸了過去，怒喝出聲：“逆子！”

    李歸玉抬手接過玉如意，神色平穩(wěn)：“母后，”他抬眼看著王憐陽，“您就剩我這么一個好兒子了，好好珍惜吧?！?/br>
    “尚文還活著！”王憐陽咬牙開口。

    “和死了有什么區(qū)別？”李歸玉輕笑，“母后這么著急召我回來，不就是怕我在監(jiān)察司受刑，一個不慎成了七弟這樣無緣皇位的殘缺皇子嗎？”

    聽到這話，王憐陽眼中露出幾分震驚，似是不敢相信李歸玉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李歸玉走上前，似是安撫一般拉過王憐陽的手，拍了拍皇后手背，溫和開口：“母后放心，弟弟日后無法擁有子嗣，當不了太子也沒關系，您還有我。日后，我們一家人，”李歸玉笑起來，“要好好生活。”

    “你瘋了！”

    王憐陽猛地反應過來，一把甩開李歸玉，急促呼吸著。

    她唇齒輕顫，憤怒開口：“為何不殺了他？”

    李歸玉眼中露出疑惑，王憐陽見他裝模作樣，激動出聲：“你都可以用毒讓他成為一個太監(jiān)，你為何不直接殺了他！”

    “哦，”李歸玉聽明白，笑了起來，神色中帶了幾分兄長般的溫和，“他畢竟是我弟弟，我沒有殺他的意思。母后，”李歸玉認真看著她，“我只是求個公平。”

    王憐陽神色一怔，李歸玉似是想起什么：“當年您能放棄我，這一次，也請務必放棄他。他沒用了?！?/br>
    王憐陽呆呆看著李歸玉，李歸玉眼中帶了幾分請求：“請看看兒子吧?！?/br>
    王憐陽說不出話，她看著面前青年，神色一點點頹敗下去。

    過了許久，她終于啞聲開口：“你要保證他活著。”

    “當然，”李歸玉頷首，“我保證?！?/br>
    王憐陽認命閉眼，深吸了一口氣：“他無法生育之事我已經(jīng)壓了下來，暫且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你剛回朝堂，根基太淺，你先等一些時日，太子手中的權(quán)力慢慢移交到你手里后，尚文會順勢稱病。”

    李歸玉沉默不言，王憐陽繼續(xù)道：“陛下如今對世家很是警惕，尤其是咱們家。所以現(xiàn)下你與王氏最好假裝因當年之事與我不和，親近鄭氏，這樣一來，陛下對你戒心會小很多，鄭平生也會覺得他能拿捏你，我是你母親，你從我身體里來，”王憐陽抬起頭，眼里帶了眼淚，“雖然當年我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但，你我永遠才是最親近的，對嗎？”

    “是?！崩顨w玉垂下眼眸，“你我母子，才是最親近之人?！?/br>
    得了李歸玉允諾，王憐陽松了口氣，隨后道：“你在監(jiān)察司沒受刑吧？”

    “一點小事?！?/br>
    “柳惜娘動了你？”

    王憐陽目光落到李歸玉脖頸上的傷口上，皺起眉頭：“上刑了？”

    李歸玉沒有說話，王憐陽見狀，急急展示著她對李歸玉的母愛，怒喝道：“豈有此理，我這就讓人叫她進宮來！”

    “她是監(jiān)察司的人，謝恒不會允，為了一個柳惜娘起沖突不值得?！?/br>
    李歸玉開口，王憐陽也知是這個道理。

    殺柳惜娘容易，但殺了監(jiān)察司的人，那就是巨大的把柄，沒有必要。

    “但，可以要過來?！?/br>
    李歸玉笑著開口，王憐陽一頓，抬眸看向李歸玉。

    “她救了尚文，尚文身邊如今也沒什么保護他的人了，讓尚文去求陛下?！崩顨w玉說得云淡風輕，“將柳惜娘賜給他，我到東宮來接，隨便找個尸體，對外說死了?！?/br>
    聽到這話，王憐陽睜大了眼。

    他偷偷把人帶走，在謊稱柳惜娘死在東宮，到時候帳就算在李尚文頭上，和他沒有半點干系。

    “反正是要扔的棋子，”李歸玉歪了歪頭，“不介意多這么一項小罪吧？弟弟應該愿意的?！?/br>
    說著，李歸玉似是想起什么，眼中露出幾分陰冷：“多美的美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