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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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恒與她同時反應過來,謝恒急掠她身前一把撈走盒子,洛婉清抓緊信封,兩人各自最近的窗戶往外一躍而下! 與此同時,金頂寺內(nèi)突然鐘聲大響,有弟子急聲大喝:“師叔暈倒了,有人闖寺!” “來人!來人!” 金頂寺內(nèi)上下亂成一團,洛婉清和謝恒落到地面,翻過院墻,相視一笑,便如來時一般快速趕回謝府院中。 回到庭院時,朱雀還守在小院門口,謝恒率先進院,朱雀立刻聞聲急喝:“誰?!” “我?!?/br> 謝恒應聲瞬間,洛婉清借著他的聲音躍入自己房間,謝恒躍過房頂,直接落到長廊,攔住正準備沖進來的朱雀。 朱雀看著站在長廊上一身單衣,手里拿了個小盒子的謝恒,不由得一愣,看了看后院,驚訝道:“公子?你什么時候出去的?” “半夜閑逛,這你也管?” 謝恒瞟他一眼,轉(zhuǎn)身準備回屋,朱雀反應過來,急道:“不是,公子你出去得和我說一聲啊,我守夜時候你出事,大家不把我吃……” 畫沒說完,朱雀直覺什么扔過來,他抬手一抓,就抓到了小半袋金珠。 朱雀一愣,反應過來這是什么時,他瞬間大喜:“公子您的身手能出什么事兒?我先出去了?!?/br> 說完朱雀立刻掂著金珠退出院子,謝恒看著他背影一笑,轉(zhuǎn)身大大方方推開了洛婉清的房門。 進門就見洛婉清坐在床邊腳踏上,正借著月光看著手里的信。 她始終還是沒有打開,謝恒想了想,點了盞燈,燈火微弱,謝恒用手護著,走到洛婉清身邊坐下,小聲道:“為何不打開?” “公子覺得他會寫什么呢?” 洛婉清輕聲開口,謝恒看著手下燈火穩(wěn)定下來,平靜道:“惜娘在怕什么呢?” 洛婉清沒有出聲,謝恒一個“怕”字,突然令她清醒過來,她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始終猶豫著沒有打開信封的原因。 她認真想了想,緩聲道:“我曾經(jīng)以為,我很了解我爹。所以從入獄到進入監(jiān)察司,我都堅信我爹無罪。” 可是她卻在暗閣發(fā)現(xiàn)她爹是王家安排在崔家的密探。 發(fā)現(xiàn)她爹殺害了李歸玉的師父。 發(fā)現(xiàn)她爹與張秋生這些人相識,發(fā)現(xiàn)她爹不顧家人性命,莫名其妙一定要來江南。 她的父親當真是個善人,如她所想那樣無辜嗎? 他當年真的沒有做過背叛崔家的事,他到最后,也是堅持站在崔家的立場嗎? 而這樣神秘的他,又是真的愛著她的母親,愛著她和哥哥嗎? 如果答案是否定,如果他是崔家的背叛者,如果她是罪人之子,她又該如何自處,如何面對身旁的謝恒? 她體會過被愛人仇恨的感覺,也體會過恨人的感覺。 如果謝恒恨她…… 洛婉清握著信封沒出聲,過了好久,她低聲道:“公子……能讓我自己先看過嗎?” 謝恒聞言一頓,想了片刻后,點頭道:“好?!?/br> 說著,他便要起身,然而又在他起身瞬間,洛婉清突然又道:“公子。” 謝恒護著燈火轉(zhuǎn)眸看來,洛婉清握著信封,忍不住道:“公子不擔心,我自己提前看過信件,藏什么東西嗎?” 謝恒沒有出聲,過了片刻,他輕聲道:“惜娘,那是你的家書。你看過,若是覺得不合適我看,你燒毀亦可?!?/br> 洛婉清一愣,謝恒溫和看著她道:“我今夜陪你去取此物,不是以監(jiān)察司司主的身份。你若燒毀,我再尋它路?!?/br> 說著,謝恒似是想到什么,認真道:“而你無論是誰,于我而言,你都是我的柳惜娘?!?/br> 這話直擊洛婉清心口,她眼神微動,不由得出聲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是李歸玉,你會恨我嗎?” “我不會?!敝x恒似是知道她在說什么,平靜開口道,“我只會遺憾?!?/br> “我爹殺了他師父。”洛婉清提醒。 “冤有頭債有主,”謝恒笑起來道,“你有何恨之有?若你我有上輩仇怨,我只會告知你,我依然愛你,只是遺憾不能同你在一起。惜娘,”謝恒走到她面前,持燈半蹲而下,燈火映照在她臉側(cè),他輕聲開口,“或許你不認為,但于我心中,從你帶我走出雪靈谷那一日起,你是我妻子,你之罪,乃我之罪,我永遠不會傷害你?!?/br> 他只會為她償還。 說著,謝恒伸手握住信封,溫和道:“打開罷。” 洛婉清看著他的眼睛,壓著心中惶恐,緩聲道:“我瞞了你一件事?!?/br> 謝恒注視著她,似是了然,洛婉清逼著自己看著他,從牙縫中擠出來:“我在風雨閣的暗閣中,看到了我爹的資料,他是王家的死士,被安排在崔氏當臥底。” 聽到這話,謝恒眼中卻是有了笑意。 “我知道。” 這聲“我知道”開口,一直高懸的心臟終于穩(wěn)穩(wěn)落入他溫熱的手掌。 洛婉清不由得開口:“你知道我騙你?” “猜得出來?!敝x恒頷首,隨后笑著提醒,“你連你爹殺江楓晚都會錯愕震驚,想要挖個底朝天,但是在我對你提及說相思子告訴你把你爹從風雨閣保出來時,你卻毫無反應?!?/br> 以他的聰明,怎么可能猜不出來她早已知道? “你不怪我?” 洛婉清忍不住出聲,謝恒想想,緩聲道:“我自會在意,因我希望你多愛我一些,多信我一點??晌矣謺?,世間諸多磋磨,你多警戒一些,于你是好事?!?/br> 說著,謝恒垂眸看向信封,鼓勵道:“打開吧。” 洛婉清靜靜看著他,她第一次這么清晰感知到,這一路,謝恒始終在她身后。 他永遠像她揚名東都那夜一樣,悄無聲息跟隨著她,陪伴她成長,等待她回頭。 他不計較她的欺騙,忍耐她與李歸玉的糾葛,于暗夜遙望她的背影,在月老廟偷偷卷起她與江少言的名字。 他的愛是帶她涅槃重生,送她登天路,看她踏青云臺,成為翱翔天空的雄鷹,振翅高飛。 “怎么了?” 謝恒見她不動,不由得輕聲開口。 洛婉清垂下眼眸,壓下心緒,輕聲道:“無事?!?/br> 說著,她往旁邊挪了挪,啞聲道:“你坐我旁邊來。” 謝恒得話,掌燈坐到她邊上,燈光落在信封,謝恒平靜道:“惜娘,我為你執(zhí)燈?!?/br> 洛婉清應了一聲,她深吸了一口氣,打開了信封。 薄薄紙頁,卻寫了好幾章,洛婉清鄭重打開,謝恒將燈光調(diào)整了角度,挪在信上。 入目就是洛曲舒的字跡,從筆跡上看,相比他平日的字,這些字筆墨更深,似乎每一筆都深思熟慮,更為艱難,洛婉清掃過那一個又一個字,開篇最上方,便見上面寫著: “清清吾兒,見信安康。 今夜夜雨,揚州肅涼,筆冷墨干,此信難書。然念想或有一日,吾兒能尋得他路,成一方英豪,故又寫此書。若能見信,想必為父已魂歸地獄,受今世因果,吾兒亦成人杰,有自保之力,為解吾兒心中疑惑,為父特意留此信以告身世過往,望兒詳閱,乞以寬宥。 為父原名不知,出生不詳,生來便已處于‘閣內(nèi)’,以死士之術(shù)培養(yǎng),薄情寡義,無喜無悲,猶擅遠射殺人,八歲箭無虛發(fā),九歲,由‘閣內(nèi)’安排,送至王氏風雨閣中,取名洛霜葉?!?/br> 看到這里,洛婉清和謝恒不由得對視一眼。 一開始他們都以為“閣內(nèi)”是指風雨閣,但現(xiàn)下來看,這個“閣內(nèi)”明顯是另一個組織。 洛婉清心上更為疑惑,不由得繼續(xù)看下去。 “風雨閣與‘閣內(nèi)’無異,為父早已習慣,然而卻遇一友,此友乃罪臣之后,天資絕佳,取名江楓晚,楓晚待人以誠,經(jīng)年累月,生死相交,為父為其誠心所動,結(jié)拜為兄弟。之后,江兄行走江湖,成為一代劍圣,為父于風雨閣執(zhí)行任務,于江湖化身商戶之子,游俠行走四方。” “及弱冠,為遮掩身份,按風雨閣要求,尋一女子結(jié)親,以安崔氏之心,便于進入崔氏。按理應與風雨閣女探成婚,然閣內(nèi)擔心為父與風雨閣交往太密,要求另尋女子。為父雖忠心于閣內(nèi),亦憎棋子之身,恰逢此時因傷勢偶遇你母親,便因一己之私,將你母親卷入紛爭?!?/br> “為父生性狡詐薄涼,本只是尋一女子遮掩身份,不想澤蘭至純至善,日久天長,竟令為父開始心生愛悔,但為父或因不愿面對,尚未覺察心意,直至你出生。” “你出生時,為父便覺你根骨普通,但筋脈超乎常人寬廣柔韌,依照閣內(nèi)規(guī)矩,我等奴仆生下子嗣,三歲時閣內(nèi)將來一觀,若有天賦者,將由閣內(nèi)帶走。尚春天生難以習武,你卻不同,為父懷抱幼子,意識到你或許會被他們帶走之時,第一次生出背離閣內(nèi)念頭。也終于明白,吾之于澤蘭與你兄妹二人,絕非虛情。然而為父無路可退,只能為家人一搏?!?/br> “為遮掩你天賦,為父尋醫(yī)問藥,偶遇閣內(nèi)同樣困于此事同僚張秋之,結(jié)為好友,張秋之乃吾之下屬,他尋得藥物可控制你筋脈生長,騙過閣內(nèi)觀測之人?!?/br> “然為父始終忐忑,不敢讓你與尚春習武,但你自幼展露天賦非常,心性堅韌,悟性絕佳,于武學之道常舉一反三,令為父心中惶恐不安,只能在每次你展露鋒芒時,刻意打壓攪局,讓你隨你母親學醫(yī),同時尋求徹底離開閣內(nèi)之機?!?/br> “為脫離閣內(nèi),為父尋求諸法,閣內(nèi)之強大,非為父一人所能傾覆,只能求立功恩赦。昌順八年,為父得到王氏密令,隨同崔家主一同護送三殿下出發(fā),與北戎議和。王氏許諾,為父只要完成任務,可脫離風雨閣,得到密令之時,為父便知是絕佳機會,立刻告知閣內(nèi)?!?/br> “而后為父隨家主北去,那時候,為父以為,待吾歸來之時,當是自由之身?!?/br> 看到這里,洛婉清心上一顫,她想起那年他離開東都前,的確很高興。 她娘帶著哥哥和她愁眉不展,擔心他去西北艱辛,他卻全然不覺,領(lǐng)著家里人在外面下了頓館子,回來路上還一直唱歌。 等第二日走時,姚澤蘭帶著兄妹二人送他到城門,他沒有半點留戀,只告訴他們:“等我回來!回來就好啦!” “依照圣令,崔家主帶我等護送三殿下到達北境,交換質(zhì)子盟書之后,邊境撤兵之后,我等將跟隨崔家主在西北暫駐兵一年,以觀北戎誠意。三月,我等自東都出發(fā),四月上旬,到達邊境,與北戎交換盟書質(zhì)子,五月初五,崔家主收到質(zhì)子盟書到達東都的消息,按圣令撤兵,讓士兵各自回鄉(xiāng),撤兵十日后,五月十五夜,北戎突襲攻城。” 五月十五,北戎突襲攻城。 洛婉清讀著,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可又想不起來。而她一旁坐著的謝恒,在燈火映照上,目光晦暗不明,微微勾起嘴角。 “當夜,崔家主連發(fā)十封求救急書,飛鷹傳書回東都,同時以大將軍令,急發(fā)邊境十城征兵,要求和玉關(guān)立刻出兵救援。吾亦立刻通知閣內(nèi)及王氏,三日后,吾收得閣內(nèi)消息,要求每日匯報邊境情況,全力支持崔清平同時,維持王氏密探身份,配合王氏。同時,風雨閣要求,尋找機會,開城門,迎北戎進城?!?/br> 洛婉清心上一緊,看著這個選擇,竟有些害怕。 好在緊接著,便見洛曲舒又寫。 “然,為父雖乃卑鄙小人,亦知家國大義,隨你母親行醫(yī)已久,不愿做其鄙夷之人。故而雖得王氏命令,卻始終推諉,按閣內(nèi)要求,伴崔清平全力抵抗。起初,為父尚想藏拙,然戰(zhàn)事兇猛,敵軍數(shù)量數(shù)倍與我軍,城頭血浸墻頭,城下尸堆成山,相識之人一一故去,百姓戰(zhàn)戰(zhàn)兢兢?!?/br> “某日敵軍攻勢猛烈,血戰(zhàn)一日,夜換城防,至城樓下時,偶遇一幼女,撲于兄長尸身痛哭流涕,其兄年歲與尚春相近,一瞬心如刀絞,似見吾兒。吾心戚戚,天下人皆為父母,皆為人子,今日此兄妹落難至此,焉知來日非吾兒如是?為父多藏一箭,大夏兒郎或多折一人。為父不知自己到底是為何,為國,為家,亦或為己?只知,聽得幼女哭啼,當夜,吾折回城樓,高墻之上,于夜色引弓取敵軍將領(lǐng)首級?!?/br> “至此日起,但凡敵軍發(fā)號將領(lǐng)者,來者即殺。北戎軍將畏死,軍心大散,吾受崔家主賞識,得見君子,引為知己,決意同生共死,共守邊境。然,苦守一月,和玉關(guān)內(nèi),音訊全無,兵馬不見,糧草不聞,箭矢近絕,刀斷甲破?!?/br> “六月十三,崔家主于營帳嘔血,隔日,北戎軍再次攻城,守將見勢,勸崔家主棄城后退,崔家主念及百姓,守城不退?!?/br> “六月二十,糧草食盡,百姓盡撤,由士兵引路,前往和玉關(guān)避難。守將再次勸退,崔家主守城不退?!?/br> “七月初,城后樹立,草木盡絕,崔家主仍守城不退?!?/br> “七月初七,北戎以三殿下為質(zhì)逼開城門,軍心震蕩。兩日后半夜,為父收到江兄書信,言及以殿下為質(zhì)乃王氏授意,殿下乃他親傳弟子,勝于性命,他向王氏求得應允,許他救下殿下。但需自種天花,以作毒種,借殿下入城之后,以天花之毒,逼開城門。然江兄不愿禍國亂民,求我于他救下殿下后,將其射殺于城外。同時告知為父,謝夫人已自盡宮內(nèi),太子皇后失蹤,崔氏滿門下獄,東都早已當他投降,以為邊境十城陷落,一切皆為王鄭兩家陰謀,讓為父告知崔家主,不會有糧草,亦不會有援兵,讓崔家主早做準備?!?/br> 信至此處,字跡潦草不能自已,有墨跡暈染,似是水跡。 洛婉清看著這話,終于明白,為什么她爹會將人生第一位兄弟,親手射殺。 明明她父親已經(jīng)竭力沒有用任何描述情緒的字眼,可在這一刻,她卻仍覺眼眶發(fā)酸,好似自己是在當年越州城中,從五月,苦守到六月,七月。 守一座守不住的城,等一只永遠等不來的援兵。 “隔日,江兄如約而至,吾引弓親射,殺之于箭下。痛之恨之,欲以身代之,然又奈何?只能搏命以救殿下,償兄弟之情。射殺江兄之舉,引崔家主親自詢問,吾告知以實情,眾將皆驚,愿隨崔家主,或降或反,皆由崔家主取舍。然而崔家主仍信陛下,守城不退。然,當夜,和玉關(guān)傳來戰(zhàn)報,前線遷往后方百姓三萬人,于和玉關(guān)前,為守將射殺,聞訊當夜,崔家主一夜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