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我陪你
行了大概有一個時辰,差不多已經(jīng)到越都邊線。樹木蔥郁,草灌交錯。天也蒙蒙亮,一夜無眠。 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這批糧是先要在天亮前放到最前線的。聯(lián)軍則預備是晨起出發(fā)。不過如今主將被襲,生死難料。這批糧到底何時用得上也是個未知數(shù)。 “你們,把糧堆在這里!那邊幾個!跟著爺走!” 邊上押糧的士兵隔空劃了個線,指示車夫們按軍令把糧分開幾個點堆放。 人群接踵忙碌著的時候,隊末邊上一個看著有些苦相的車夫從車隊里跑了出來。拖著他略顯笨重的板車,一步一顛,看著像是瘸了腿。 “軍……軍爺!嘿嘿。” “干什么,干什么!” 士兵大呵拂開湊上來的人,嫌棄他一身的汗水和熏臭。結果力氣大了些還是怎么的,板車一下撞在他膝蓋,痛的要死。 越國西北關口易守難攻,進人很不方便,李衡帶著軍隊以快為重,沒有跟太多后勤人手。 故而這批勞力基本都是江州現(xiàn)找的,多是船夫一掛,運糧的車子也是他們各家原有,當然自帶一股腥氣,碎月為了不露餡,特意把味道做大許多,難聞也是正常的。 可能是壞心眼使然,她裝作沒看見士兵痛得齜牙咧嘴,刻意還往前湊湊。扭捏著腿,掛上一臉訕笑。 “軍爺,我……我想解手?!?/br> “不是之前剛讓你們去過嘛!” “我……有點老毛病,尿多。嘿嘿?!?/br> 碎月笑得像個老實人,一張皺臉還帶點不好意思。 其實她之前就試過了,但是原先那個官兵不讓她帶車子走,差點還懷疑上她,所以才只能又來試一遍。 “滾滾滾!” 這士兵也不想探究他病不病的,揮了揮手就讓她趕緊離他遠點,也算允許他去“解手”了。 這次碎月?lián)Q聰明了,她不直接帶車子走,裝傻自己先走一步。 “誒誒!你把車子留這里干嘛!讓我?guī)湍憷瓎???/br> 果不其然,這次官兵喝住了她。 “哦!嘿嘿。官爺別氣,我這就帶走!” 砰砰。 “大人,小姐??梢猿鰜砹恕!?/br> 不知道哪里被按了下,一聲暗扣開了的咔噠在腳后響起。兩塊木板被打開。 宋溫勻先扶上車板,迫不及待趕緊離開清策的魔爪。 清策也是被他那手忙腳亂的動作逗笑了。不就是調戲調戲,這么個大男人,怎么就像個被強盜擄上山的閨女。 “大人,拉我一下?!?/br> “清策!” 宋溫勻通紅的臉在初升的太陽前一覽無余。緊繃的雙唇宣示著主人所剩無幾的矜持。 “可是我身子麻了?!?/br> 男子聞言僵了一下,認命地上前一步把小姑娘扶起來,與其說扶,可能說是抱會更加確切。 清策倒也沒騙他,整整窩了一個半時辰,也沒什么可動的余地。她現(xiàn)在一伸腿就是酸痛不止。如今只能整個人靠在宋溫勻懷里,一手攙扶他的小臂來勉強站著。 碎月得趕著回隊,把糧草裝回去后就往回走了。留著兩個人先自己回去。 “大人回家還是回越王府?” “先把你送回清府?!?/br> 清策含笑直起身,緩過勁兒了就也不必一直拉扯他。 “大人說笑了?!?/br> ———— 對大多數(shù)人而言,起早又是新的一天了。 “公子!今日需酒嗎?” “拿來就行。” 鮮衣少年把碎銀一拋,準準地落入漁民錢兜里。抬手間湖風滿袖,滿頭青絲被麻繩打了個結,隨意地束在身前。 眼看漁民劃著船遠去,少年抱起滿懷的瓜果酒菜。長腿一跨翻身回了庭院。 里面不再如剛來時荒廢,生活用具一應俱全。甚至還掛了個簡易的釣竿,變扭的造型,能看出來主人不太嫻熟的技術。 一天到晚閑著也是閑著,他把庭中好些東西休整了一番。碎月原先教他種菜,打下手。當時嫌這些無趣,如今也算能給他打發(fā)點時間。 白穗嫻熟地燒起鍋爐,正打算把饅頭放進去溫溫,一雙漂亮的玉手先他一步把食袋拿起來。 女子面色些許疲憊,仍不掩一張好顏色。手上廉價的珠玉叮當作響,不似湖心亭一貫的簡潔,晃得他心肝亂糟糟。 少年被奪了事兒的兩手僵在原地,連帶著心跳也停滯在胸腔里。熟悉的清苦味回到他的身側,比他的腦子來得明晰。 小姑娘雖然也不太干活,比他總要熟練。看他半天不動就自顧自燒火,蒸屜三兩下就上了桌。 庭院隔風不算好,早起吹得人發(fā)寒。但是饅頭冒著白花花的熱氣,看得人食指大動。 清策坐下椅子正想開飯,猛然撞進他一汪眼睛。餓著肚子嘆了口氣起身拉他。 兩只手再一次相遇,比空腹者盤子里的饅頭要更加予人安心。 “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