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對于陸笑年而言,他對身邊的婆娑總是抱有一種復(fù)雜的情緒。 婆娑對他很好,傳給他功法道行,而為的也不過是更好的利用他,利用他去完成自己的目的,自己同樣如此,只不過,他沒什么可以給予她的東西。 自己不過是婆娑用以聯(lián)絡(luò)各方面的籌碼與信使。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婆娑的身份極為熟悉,仿佛這種氣息在什么地方曾經(jīng)感受過一般。 這是一種高高在上,睥睨天下,視眾生如螻蟻一般的情緒。 根本不像是個人。 或許是因為她曾經(jīng)受過百年的香火,她本就是一座小廟里的真神,機緣巧合之下,才變成個了如今的婆娑。 只是這種情緒滋生而來,都讓陸笑年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仿佛自己天生便是低人一等,又是覺得不怎么受人重視。 他們一路走來,遇上醒世宗的廟宇便隨手屠滅。 這種抄家滅門的手藝,婆娑極為精通,她就像是一臺精密的殺人機器,對于收割生命從沒有半點憐憫。 好像她天生便是為了破壞與殺戮而生的。 這樣的模樣,他同樣只在一個人身上見過。 那是一個可以隨意開口斷人生死的妖孽。 那是陸笑年這輩子都要去想辦法消滅的業(yè)障。 “快些跟上來,我找到了一條捷徑?!鄙倥h遠地擺了擺手,陸笑年猶豫了一下,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對于他來說,在這個全世界都為了那個魔頭頂禮膜拜的時候,他一個人做不了任何事情。 所以,他現(xiàn)在別無選擇。 她是他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名副其實。 “你想來多有猶豫?!逼沛缎χ咴谒那邦^。 “我沒法和你一樣殺人如麻?!?/br> “那你還不是殺得很是興起?那一間寺廟整整一百零九號人,可都是死在你的手下,你當(dāng)時那模樣可當(dāng)真嚇人的緊了?!?/br> 陸笑年沉默不語。 不知道為何,他自打出生以來,對殺戮就充滿了渴望。 他不像是一般的孩子,他難以抑制的是自己對于殺人的瘋狂向往。 難道真的就和那個人所說的一樣。 他是天生的災(zāi)星? 婆娑說的再多,不過是在闡述一個現(xiàn)實。 他陸笑年不過是一個天生的惡人,就像是每個故事里,勢必要被打倒的妖魔鬼怪,他們的本心便是壞的,做事便是錯的,便是連活在世上,呼吸的每一口氣,都帶著骯臟的意味。 他甫一出生便是被養(yǎng)在那個位高權(quán)重的爺爺身邊,當(dāng)做他的接班人培養(yǎng)。 那是一個被視作大興朝肱骨之臣的老者。 手段鐵血,而骯臟不堪。 “為權(quán)謀者,不應(yīng)當(dāng)拘泥于小節(jié),生殺作伐,均是如此,我陸家世代為官,效忠于帝王,便是要做一條再瘋的狗都在所不惜?!蹦莻€老人曾經(jīng)那么淡淡地說道。 老者心血來潮般地問道:“笑年,你想做什么?” “若是有人敢擋在我的面前,便都殺了,連皇帝老子都不例外。” 那時候,天不怕地不怕的話語,在當(dāng)夜變成了現(xiàn)實。 他開始變得深沉而內(nèi)斂,他進入了當(dāng)時帝都的小圈子之內(nèi),里面都是王孫公子,都是名門之后,他在其中地位超然,但相比于他,更為耀眼的是,原本被定為家族繼任者的少年。 那是他的叔父。 所有人仍舊對他充滿了希望。 而陸笑年什么都沒說。 只是在那天夜里,將他的叔父喊到了書房之中。 從此之后,沒有人再見過那個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鮮衣怒馬的少年,只剩下被稱作大公子的陸笑年,那一雙黑漆漆的瞳孔。 各種風(fēng)言風(fēng)語流傳在京師之中。 可離奇的是,身處于旋渦中心的陸家,還有帝王家都沒有給予回應(yīng)。 這件事便就此塵埃落定了下來。 而陸笑年在京師之中,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行為,都讓不少公子家對他又驚又怕。 年紀輕輕的陸笑年很是得人心。 他善于用的是恩威并施的套路,他高深莫測,不可捉摸,身上更是沾染著大人們的意氣與城府。 他會打機鋒,在大人面前總是知曉應(yīng)該裝作乖巧懂事的模樣。 而在同齡人面前,他仍是一個執(zhí)掌大權(quán)的首腦,無人不以他馬首是瞻,便是親疏遠離的帝王之后,都要賣他三分薄面,不敢恣意攪擾。 可隨著殺戮越發(fā)多,他的心不知道為何便越發(fā)空虛。 他擁有世界上很多人一生都不可能擁有的一切,但他只有在殺戮之中才能體會到一絲絲的快樂。 家主開始讓這個孫子逐漸掌握朝廷大事。 他喜歡那種朱筆一批,便有上萬人橫死,上萬人因他而流刑萬里的感覺。 而家主就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后,仿佛是肯定一般點了點頭。 對于他而言,陸笑年永遠都是一個好胚子,他缺乏的不過是實戰(zhàn)上的演練,雖然他殘暴而好殺,但相對來說,他做出的舉措沒有一項不能保證朝廷的穩(wěn)定,和帝都的安寧。 這便是天生的才能。 便是他都有所不及。 他從前總是在思考,聽從寶藏院的話,立他為接班人是否過于草率。 但從陸笑年的表現(xiàn)來看,哪怕是現(xiàn)在的自己都要自慚形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