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好像不太環(huán)保啊!

    卻見羅景扶著墻壁慢慢起身。

    屈突宜等詭務(wù)司其余人見狀紛紛向后退開幾步。章平連忙讓卓來從這間地窖中退出, 回到地面與老王頭作伴去。

    只見羅景起身, 挺直腰板，雙手握拳, 雙肘向后，口中嘿的一聲

    從羅景身上，竟?fàn)柾氏聝蓮堄舶鸢鸬募t色泥殼，兀自保留著羅景的身材外形、他的臉部輪廓、五官形狀，以及頭上那對螺髻似的角左右一分，摔在地面上。

    啊?這下輪到李好問尷尬了。

    他原以為羅景受了致命的重傷, 原本已經(jīng)在自責(zé)沒有提前行動，導(dǎo)致又失去了這樣一條重要線索。

    后來人家說自己這不是本體, 只是一具法身。

    然后李好問就猜這具法身恐怕是完蛋了吧誰曾想, 人家是可以蛻殼的。

    李好問一想到蛻殼兩個字, 下意識地向羅景身上看去。

    隨即他反應(yīng)過來, 趕緊別過頭：非禮勿視!

    羅景現(xiàn)在不著寸縷，仿佛一名初生的嬰孩。偏偏他的身材還好得很，黝黑的皮膚光潔柔滑, 毫無瑕疵, 肢體線條剛健有力，絲毫不比他那張五官英俊的臉來得遜色。

    而他頭頂那一對, 確實不是發(fā)髻，而是形似螺髻的角, 表面遍布著一粒一粒螺殼似的小凸起，似是密密盤起的小發(fā)卷，令人聯(lián)想起佛教造像的獨特發(fā)飾。

    詭務(wù)司幾人見狀都分別移開視線。

    但羅景卻不曾因沒有衣物而感到絲毫的尷尬與羞澀，似乎袒露天生的絕美軀體才是最自然的舉動。

    怎么?連緊那羅的法身你們都不屑欣賞嗎?

    見到李好問等人的反應(yīng)，羅景用戲謔的口吻問道，但即便如此，他依舊給人以一種莫得感情的印象，拒人于千里之外，透著一股疏離的冷意。

    李好問心想：好么，這位終于親口承認(rèn)自己就是緊那羅了。

    屈突宜似是早有準(zhǔn)備，丟了一件中衣，一件袴褲過去。

    羅景慢吞吞地穿上，向眾人打了個招呼。

    李好問再扭頭回來看時，便見那個不修邊幅、態(tài)度散漫至極，永遠(yuǎn)赤著雙腳的羅景再次出現(xiàn)在眼前。

    李司丞，我曾經(jīng)給倚云樓的女孩子們留過話，無須找我，當(dāng)你看破鄭氏身亡的真相，我自己會來尋你。

    現(xiàn)在，我來了。

    而這

    羅景伸手指著地面上那兩半他剛剛蛻下來的血紅色硬殼，道：這是我?guī)Ыo你的見面禮。

    李好問：敢情這見面禮就是你身上蛻下來的血殼?

    天竺人民送禮的風(fēng)俗還真是獨特啊!

    豈料原本一直老老實實在旁待著的李賀忽然從腰間荷包里取出紙筆，就著地窖里昏暗的光線小聲吟誦道：箏人勸我金屈卮，神血未凝身問誰1

    緊接著，地窖里突然發(fā)生奇怪的變化

    剛剛從羅景身上蛻下的那一層硬殼忽然開始變軟，沿著地面流淌，繼而自行團(tuán)成一團(tuán)色澤鮮艷的血球，停在羅景腳下，似乎隨時能滾來滾去。

    羅景震驚地抬眼望著李賀，脫口而出評價道：好生厲害!

    一句話就將已經(jīng)凝固的血殼變回了未凝固的血球，能不厲害嗎?

    而詭務(wù)司眾人見狀微一凝神，突然醒悟過來，齊齊驚訝：這是神血?

    而李好問的腦子比旁人多動了一步，他忽然有了靈感，震驚地問：今天長安城各處水體發(fā)生異變，就是因為這些神血?

    他已經(jīng)迅速在腦海中構(gòu)筑了一副畫面：

    羅景出現(xiàn)在詭務(wù)司門前，渾身裹著一層厚厚的鮮紅色血漿，散發(fā)著渠水井水變質(zhì)后的酸腐臭味，慢慢走進(jìn)詭務(wù)司。

    而后，長安城中各水體中泛起的紅潮開始褪去，水質(zhì)漸漸恢復(fù)正常。

    所以，是羅景將這些神血回收，帶離了長安城各大水系，帶來了詭務(wù)司的地窖里?

    羅景慢慢地頷首：沒錯。

    李好問輕嘆了一口氣：他曾經(jīng)在天子李忱面前將其解釋為赤潮，看來是判斷失誤，猜錯了。

    然而李司丞說今日水體所出的狀況是赤潮，其實也沒有說錯。

    羅景似乎對李好問今日陛見的全過程了如指掌。

    令水體變色的，并不是方才附在我身上的那層神血。

    早先這神血散入水中，化成千千萬萬極其細(xì)微的小血珠。

    這些小血珠確實能令水中的浮游生物直接受益，各種萍、藻、水草，甚至是苔蘚。能令其迅猛生長。

    我原本也并不得其解，不知道為什么一點點神血散入水中，一整片水都會漸漸變紅。

    今日聽了李司丞一番高論，倒是明白了。

    李好問也明白了：原來如此，是神血促成了赤潮。

    那么，羅景是回收了散入水中的神血?

    等等，如果羅景說的是真的，那么，眼前這一大團(tuán)神血，又是誰的血?

    將血液散入長安水系，以此污染長安的水源哪位神仙這么無聊啊!

    他腦海中各種疑惑紛至沓來，羅景盡數(shù)看在眼里，微笑道：李司丞不必?zé)?，羅景今日來，就是來為司丞解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