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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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茅三五臉上卻顯出一絲譏諷:這天下誰不是利字當頭?我茅三五現(xiàn)在不過是個大頭兵。但吐蕃貴族可是許了我三百五十戶奴隸。誰讓你們唐人不讓蓄奴的? 張淮深頓時朝地面吐了一口吐沫:許你三百五十戶奴隸?你可知道:河西十州若是錯過這機會,至少要再內(nèi)亂幾十年。你縱有三百五十戶奴隸,也不過給那些蠻部塞牙縫的! 茅三五臉漲得通紅卻無法反駁,大約也覺得張淮深說的有些道理。 張淮深又用下巴指了指自己腳邊的那枚法器,寒聲問道:這是什么? 茅三五垮著臉,勉強答道:是詛咒用的法器只要在你們睡時將這東西扣在你們腦門上,念上一段咒語嘿嘿,會怎么樣你們應該都知道了! 張淮深聞言暴怒:難怪,昨晚我們要進城的一撥人住在一個帳里,還沒睡的時候就見你鬼鬼祟祟地混在外面,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茅三五臉現(xiàn)遺憾:可惜大唐有能人,竟然破解了這法器的詛咒,否則定教大唐天子也見見什么是真正彪悍兇橫的蠻人! 張淮深還未說話,崔揚就先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道:就你這破法器、爛詛咒小孩子也能破得! 之前我與少統(tǒng)領(lǐng)他們分開,結(jié)果見到了一個少年,我就盯著他那對藍色的眼睛看了一眼,心里什么雜念就都沒有了。 李好問倒是沒想到崔揚會提起卓來。 但茅三五聽見這話忽然驚了:你是說一個小孩,藍眼睛的,看了你一眼便破了你身上的詛咒? 之前茅三五還在侃侃而談什么利字當頭,但他此刻的表情變得惶惑無比,眼現(xiàn)恐懼,膝蓋越發(fā)地軟,幾乎要癱坐在地上。 突然,他轉(zhuǎn)身,面向長安,連連叩首,嘴里喃喃地說著什么。 李好問耳聰目明,依稀聽見茅三五口中說著:圣子難道是傳說中的圣子?又降世了? 葉小樓與秋宇顯然也很不解,兩人一起看向李好問,似乎在問:難道真是卓來解開了那什么勞什子的詛咒? 想到卓來身上的秘密,李好問沉吟著,撿起了那枚原本他很抗拒、甚至不愿意撿起的頭蓋骨,隨手揣進懷里。 張淮深站在茅三五背后,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然后轉(zhuǎn)向李好問,微笑道:看來,李司丞的人已經(jīng)解開了我們那怪夢之謎?我們五千人一道做起雪山怪夢,也與這茅三五的法器有關(guān)? 這問題秋宇與葉小樓都解答不了,頓時一起將視線轉(zhuǎn)向李好問。 李好問卻不認為是茅三五或者他的法器有這種能力讓五千人同時入夢。在他自己親身經(jīng)歷之后,李好問心中隱隱約約有了一個猜測。 他認為這個夢境可能是五千人的集體潛意識。 畢竟這五千人都是河西軍中的精銳,他們世世代代在西域生活,久在邊地作戰(zhàn),就算沒親身上過雪山,也聽過在翻雪山打仗的故事。 按照某位心理學大師的理論,某些人類古老的經(jīng)驗最終沉淀為潛意識,甚至能在代際之間相傳。這種潛意識可以解釋為什么從未見過蛇的嬰孩,第一次見到這種爬行動物的時候也會本能地感到恐懼。 攀爬雪山,就是這群人的集體潛意識。 但李好問迄今為止尤未明白的是,為何這五千人會在同一時間,做了同樣的夢,甚至能夠在夢境之中互相感知。 還未等他開口回應,忽然,整座駐地營寨似乎都靜了靜。人人都側(cè)耳傾聽,傾聽營帳外傳來號角聲和戰(zhàn)鼓聲。 張淮深的軍事素養(yǎng)不錯,立即從衛(wèi)兵手中接過甲胄,提弓佩劍,大步流星地邁出營帳,向著被籠罩在夜色中的軍營大聲下令:準備迎敵! 李好問則跟著張淮深出帳,與他一道眺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這時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已經(jīng)褪去,天色已轉(zhuǎn)微明。就在張淮深等人面前,遠方整齊列隊著一整支黑色的軍隊。 這支大軍目測總有數(shù)萬人之眾,烏壓壓的兵士分成了八個巨大的方陣。陣中的盡是黑衣甲士,他們身披鐵甲,或手持長矛,或臂挽重箭,視線統(tǒng)一望向前方。 步兵方陣之中,數(shù)十駕由八匹駿馬拖動的戰(zhàn)車緩緩越眾而出。這些戰(zhàn)車大約由精鐵打造,表面也覆蓋著重甲。戰(zhàn)車車輪寬大,所過之處,留下整片整片寬廣的轍印。 戰(zhàn)車上,戰(zhàn)士們或站立或跪坐,視線不離最前方戰(zhàn)車上一名身披黑袍的主將。 只見那名主將一揮手,四下里一時竟萬籟俱寂。數(shù)萬名兵士同時盯著車上那黑袍大將,表情堅毅,眼神狂熱,仿佛在無聲地宣誓忠誠。 李好問清楚地聽見身邊的張淮深上下牙齒輕輕相叩,想來是從未見過如此宏大的出兵場面,心靈受到震撼的緣故。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最前方戰(zhàn)車上,那名黑袍大將輕聲哼唱出這一句,應是古音,咬字十分奇特若非李好問對這首《詩經(jīng)·秦風》里的名篇相當熟悉,恐怕根本不知道他在唱什么。 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一時間,豪放的歌聲竟席卷整個驪山山麓。在歌聲中,戰(zhàn)車車轍碾動,滾滾向前,在清晨的曦光中騰起塵煙,而那八個萬人步兵大陣也整齊劃一地向前邁動,攜帶著踏平碾壓一切的氣勢,向著河西軍駐地這邊滾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