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安西都護府的廣闊疆域，大唐與西域各國的密切貿(mào)易往來，邊境百姓的長治久安，是以千千萬萬唐兵的犧牲為代價的。一將功成萬骨枯，大唐曾出過無數(shù)個馳騁西域、開疆拓土的名將，但在他們身后，也有無數(shù)唐兵埋骨于此。而他們，大多沒有機會在史書中留下姓名。

    難怪詩人要寫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2。

    想到這里，李好問忽聽身邊一名河西軍對同伴小聲說：還記得咱們上次做的那個嚇人的夢嗎?和咱們一道爬大雪山的人，看起來都是凍死的唐兵?

    說到這里李好問也想起來了：他在驪山時參與過那個龐大的五千人集體夢。確實，夢中一起奮力向雪山攀登的，既有入夢的河西軍，也有一具具形如僵尸，看起來就像是被凍死的唐軍士兵。

    當時他是戴著伯奇面具入夢，比旁人更加清醒些，因此對于整體人數(shù)也有個概念除去五千河西軍，剩下穿著唐兵服飾的凍死之人，可能正好在四萬人左右。而且那些唐軍身上的軍服整齊劃一，做工精良，看起來確實應(yīng)該是盛唐時期出品的軍需。

    恐懼仿佛會傳染，這人低聲提了一嘴，沒片刻工夫，整個營地都傳遍了夢里和咱們一起爬雪山的都是征小勃律的唐軍。

    唉，嚇死我了!

    不少河西軍罵罵咧咧地起身打算回駐地休息，大概是擔心繼續(xù)在這里聽鬼故事的話，今晚就干脆別睡了。

    而李好問心中一動，問一旁也在起身的張淮深：少統(tǒng)領(lǐng)，你上次說，你們五千軍集體做那個怪夢的地方，是在偏離官道的一個地點。

    張淮深倒是沒預(yù)料到李好問會問這個，臉色一變，點頭道：是啊。那里離這里倒也不遠。

    我們能去看看嗎?

    這個

    張淮深一陣遲疑。

    李好問連忙搖手澄清：大軍不必前往，只需要一兩名熟悉路徑的向?qū)Ь托小?/br>
    說實話他也不希望這五千軍再循著老路去那地方，萬一又一起做怪夢該怎么辦?

    只有我們詭務(wù)司一行人去那里看看，看過之后就立即繞回來與各位會合。

    這

    張淮深聽李好問把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也覺得不好拒絕。畢竟李好問這一司人并不是受自己節(jié)制的下屬。

    那我們多分給你們一些食水干糧。張淮深努力表達慷慨。

    然而李好問只是很平靜地道：這也不必。我們幾個人輕車簡從，快去快回，倒也不用帶什么輜重。

    聽到這話，葉小樓忽然噗嗤一聲，沒憋住笑了起來。

    張淮深完全不明所以，不知道剛才與李好問這番對話有什么可笑的。

    而李好問臉上微微出現(xiàn)赧然。葉小樓則拍著他的肩膀?qū)埢瓷畹溃菏乘w重的事不需要擔心，全都包在他身上。

    張淮深更加不懂了：李司丞這不是長官嗎?怎么變成了后勤輜重官?

    但笑歸笑，事情很快就拍板定下來了。馬十七和另一個叫做申涼的大膽年輕人充當向?qū)?，隨詭務(wù)司一行人離開官道，繞行到上次河西軍集體入夢的地點。

    李好問原本想要將李好威留在河西軍大隊中，但李好威說什么也不愿意，最終李好問只好讓吳飛白留在大隊中，

    為此李好問特地留了一枚消息鏡子給吳飛白，好讓兩邊保持聯(lián)系。

    李好威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留下來可能也是一個挺重要的差事，而且有機會掌握看起來很重要的法器。

    *

    馬十七是個很機靈的小兵。剛從長安出來的時候，他其實就留意到了，詭務(wù)司的人從來不需要飲馬李好威那匹除外。

    每次明明看著他們在宿營地跟前下馬，一轉(zhuǎn)眼那馬匹就不見了。

    這次自告奮勇，要單獨跟著詭務(wù)司一行人離開大隊單獨行動，馬十七其實就只是為了弄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他就和申涼一起目瞪口呆地看著老王頭把紙馬一只一只地收在匣子里。

    章平還湊過去看了一眼，道：已經(jīng)用掉的快有一半了。司丞，要不要從今往后屬下們多走點路，省著點用?

    李好問搖搖頭：沒事，萬一遇到靈氣充裕的地方，就拿出來充充電。若是不行，就在沙州那里找當?shù)厝速I馬吧!

    這次詭務(wù)司出行，沒能把那充電區(qū)一起背出來，所以在紙驢紙馬這件事上拼的是數(shù)量出發(fā)之前章平發(fā)動一家老小，剪了整整一匣子的紙驢紙馬，都放在充電區(qū)里充足了電。而河西十州是出產(chǎn)良馬的地方，到了沙州就不愁買不到好馬。

    旁邊馬十七和申涼早已聽呆：為什么這些詭務(wù)司的官人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漢話，可是自己偏偏就是聽不懂呢?

    到了路上需要歇腳吃飯喝水的時候就更夸張了。

    李好問通常都會問一問章平：最近經(jīng)過的驛站在哪里。

    章平多半會報一個數(shù)字：五十里以外;七十里以外。

    然后這位李司丞的身影就消失不見了。

    有時會消失好一會兒，有時很快就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