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不用。 很突然的,霧村竟然沒能在氣勢上壓過對方。 可能是心虛,也可能是對感情的不知所措,他沒有深思下去,只是又道:入夢吧。 頓了頓,霧村又補充。 你不喜歡的話就算了。 什么? 入夢,你不喜歡我找別的鬼魂,那我就不找了。 萩原單手撐著床鋪,另一只手立刻摸向胸膛。 沒有心臟的跳動,那為什么他會覺得心臟好像要跳出來了?! 怎么?霧村沒能理解身上鬼魂的激動心情,皺眉催促。 快點,你已經(jīng)浪費很多時間了。 萬一下一秒有引渡任務出現(xiàn),今天的入夢就又要推遲了。 額頭相貼。 已經(jīng)入夢過很多次的萩原迅速進入霧村的意識空間。 一片黑暗中,逐漸亮起光芒。 * 我不知道 我真的呃!不知道 光線昏暗、充斥著惡臭的牢房里,帕拜達仿佛沙袋般被吊了起來,勉力繃直腳尖才能堪堪觸碰到地面。 剛一入夢,萩原就以第一視角體驗了一把被抽鞭子的感覺。 那鞭子排列著倒刺,抽出來時像魚鱗刀一樣,刮走一小塊一小塊的血rou。 無法站立的直觀結果,就是視野隨著抽打的方向緩緩旋轉(zhuǎn)起來。 帕拜達無力垂著頭,視線中除了旋轉(zhuǎn)的地面,便是血rou模糊的身體。 上一次入夢,是帕拜達在少年軍校的生活。 他努力、刻苦、成績優(yōu)異,在實戰(zhàn)訓練時,得到了前來考察的軍官們的贊揚與欣賞。 阿加塔和那個男人非常高興。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和幸福。 和上次相比,這次的入夢內(nèi)容就太殘酷、太血腥了。 萩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結合周圍人的審訊內(nèi)容來看,帕拜達的父母也就是阿加塔和那個男人,都是被美國策反的間諜。 數(shù)十年間,這對夫妻一直在利用職務之便將竊聽裝置安置在通信電纜上,過幾周或幾個月再以檢查電纜情況為由,將竊聽裝置回收。 結束入夢后,萩原結合記憶里的內(nèi)容上網(wǎng)查了一下,最后搜出了這樣一條記錄。 1981年8月,前蘇聯(lián)太平洋艦隊的指揮系統(tǒng)發(fā)生了一起看似平常的意外事件:一條通信電纜線路中斷。 可怕的是,他們在電纜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形狀像大蟲繭的東西,正是美國的竊聽裝置。 它可以錄下通過電纜傳送的幾周或幾個月的通話內(nèi)容,然后再取回來。 萩原又想到一段記憶。 帕拜達在上課時,看到的那架米格-31,正是1981年開始服役。 發(fā)現(xiàn)通信電纜被美國竊聽后,蘇聯(lián)立刻展開了對其它線纜的排查。 而就是在排查的過程中,帕拜達父母的異常表現(xiàn)被克格勃發(fā)現(xiàn)。 線路中斷是一起意外,當阿加塔和那個男人聽到風聲想要逃跑時,根本來不及收拾堆積在家里的證據(jù)。 但克格勃只抓到了阿加塔。 那個男人到底還是逃跑了。 作為這兩個人的兒子,在空軍大學名列前茅、未來肯定會成為軍官甚至擔任要職的帕拜達自然也被當成了異國的間諜。 審訊、審訊,無休止的審訊。 本該前途無量的青年,一瞬間變成了人人唾棄的賣國賊。 他明明什么都沒做,他深愛著自己的國家、也曾發(fā)誓要將自己的生命、將自己的一切獻給偉大的祖國。 好好學習,為了這個國家的未來,記住我的話,只有優(yōu)秀的人才能被看到。 原來阿加塔的這番話,是為了日后更好地利用他。 原來那天他們正巧狩獵時的搭救,是因為當時他們正在那附近回收竊聽裝置。 原來他們持槍靠近,本意是想殺了他,但看他還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才饒了他一命并打起了培養(yǎng)他、利用他的主意。 你不知道嗎?在他們收養(yǎng)你之后不久,你父親準確來說是生父居住的屋子就著了一場大火,他喝多了酒,被直接燒死在里面。 帕拜達想搖頭,虛弱的身體卻毫無力氣。 又一場拷打開始了。 原來是這樣。 一切就都連起來了。 經(jīng)過一些事情,帕拜達可能是從監(jiān)獄里逃了出來,找到了那個沒被克格勃抓到的男人,或者說父親。 他說:忍一忍吧,馬上我們都可以下地獄了。 于是揮起錘頭,一下下地結束了男人的生命。 當時還覺得殘忍、還覺得霧村可能是殘忍殺人犯的畫面,如今想來是那么得解氣,也那么得痛苦和悲哀。 帕拜達的幸福開始于被那對獵戶夫妻收養(yǎng)。 他的不幸卻貫穿始終,被生父毆打、拋棄,隨之而來的幸福則是裹著蜜糖的刀片,吃到最后才發(fā)現(xiàn)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幾乎不用再看其它的記憶了。 萩原完全能夠理解,為什么帕拜達會愿意放棄作為人類時的記憶。 唉,可憐的孩子啊。霧村嘆了口氣,從床上坐起后拍了拍比自己還消沉的萩原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