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母親不?愛他。”龍嘯云淡淡道?。

    李尋歡一愣，他當即道?：“不?可能。”

    林詩音怎么會?不?愛龍小云？

    倘若不?愛龍小云，她又怎么會?第一時間就去找楚留香索要那本失竊的憐花寶鑒，倘若不?愛龍小云，又是誰將龍小云縱容到如今無法無天?的地步？

    龍嘯云道?：“你覺得溺愛，是愛嗎？”

    李尋歡默然。

    他不?知道?愛應(yīng)該是怎樣的，他還沒有過下一代。但是他的記憶里，他的母親雖然溫柔，卻不?失嚴厲。

    “小云七歲之?前，她很少愿意見他?！饼垏[云道?：“那時候小云怕黑，每到晚上都要點著燈才能入睡。有一次暴風(fēng)雨，大?風(fēng)將蠟燭吹滅，他從夢里被驚醒，哭著喊他母親?！?/br>
    “我去抱他，哄他。然后?他咬了我。”龍嘯云緩緩的拉起他的衣袖，露出了一道?陳年的傷疤。那是一個很小的牙印，來自一個稚嫩的孩童，但是那孩童咬的如此之?深，縱然時隔數(shù)年，傷痕依然清晰。

    “他說他不?愿意做我的兒子，因為他的母親恨我。我不?知他是從哪里聽到你的名字，但是這本就無可避免，他當然會?聽到你的名字……所有人都在談?wù)?著你，無論?你走?去哪里，無論?你離開這里多?久，這里的人始終都在談?wù)?你。”

    十余年。

    幾千個日夜。

    江湖不?會?忘記小李飛刀。

    興云莊不?會?忘記小李探花。

    龍嘯云失神道?：“他說他想做你的兒子，他說如果他是你的兒子，他的母親就會?愿意抱抱他?！?/br>
    李尋歡微愣。

    他從來沒想過，興云莊之?中，竟然是這樣的生活。

    “你說你沒有施舍過我任何東西?！饼垏[云面?如死灰，輕聲道?：“但是在別人心里，甚至于?在我自己心里。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施舍給我的。”

    李尋歡眼中的痛苦愈發(fā)深邃。

    龍嘯云大?笑道?：“我的夫人，她愛的是你。我的兒子，他想做你的兒子。這十年，你以為你離開了，但是你就像一個鬼魂！一個永遠留在興云莊，永遠留在我生活里，永遠壓在我頭上的鬼魂！你毀了我所擁有的一切！”

    李尋歡輕聲道?：“大?哥……”

    他竟完全不?知，什?么時候開始，龍嘯云已?經(jīng)對他恨到了這樣的地步。

    “所以，不?要再說什?么你原諒我之?類的話。”龍嘯云道?：“這句話，你不?配說。”

    李尋歡默然。

    龍嘯云卻又忽而一愣，然后?輕聲道?：“可是我，我……我也不?配聽你說。”

    他面?露痛苦，道?：“即使我不?愿意承認這一點，但是我知道?，我……我根本不?配做你的朋友?！?/br>
    李尋歡抬起頭看他。

    “可是我不?明白?！饼垏[云失神道?：“我一直在想，我究竟做錯了什?么。尋歡，你告訴我，我究竟做錯了什?么？”

    李尋歡苦笑道?：“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他的聲音比龍嘯云更加痛苦，他輕聲道?：“是我的錯?！?/br>
    龍嘯云愣愣的看著他。

    龍嘯云的眼淚又一次流下，順著他憔悴的，還冒著胡茬的臉上滑落。

    他向來是一個注重?形象的人，每天?都一定要刮胡子，他從來沒有這樣不?修邊幅過。

    “尋歡?！彼澛暤?：“為什?么他們都恨我？我是一個壞人嗎？”

    “你不?是?！崩顚g輕聲道?：“你只是為了保護你的家庭。”

    他曾經(jīng)放了游龍生一命，僅僅因為游龍生心中有情?。

    那么他為何不?能放龍嘯云？

    “尋歡，答應(yīng)我一件事?！饼垏[云緩緩道?：“你要好好照顧詩音?！?/br>
    李尋歡一愣，他輕聲道?：“你可以自己照顧她。”

    “她不?會?想要我照顧?！饼垏[云道?：“我知道?，你已?經(jīng)另有心悅之?人。倘若在今日之?前，我一定巴不?得你與她遠走?天?涯海角，雙宿雙飛，永遠不?要回來?！?/br>
    李尋歡默然。

    “但是現(xiàn)在，”龍嘯云輕聲道?：“我今日必然走?不?出這座山，我只有自私一點，我希望你留下來，替我照顧詩音?！?/br>
    李尋歡緩緩道?：“你不?會?走?不?出這座山。”

    “我昨日已?經(jīng)說過，今天?你我之?中，必定會?死一個?！饼垏[云道?：“你自然知道?，以我的武功，不?會?擋得住你的飛刀?！?/br>
    李尋歡輕聲道?：“我不?會?殺你的?！?/br>
    “那么說，你決定被我殺了？”龍嘯云冷笑道?：“你以為我會?信嗎？”

    “不?會?有人死。”李尋歡道?：“我們都可以走?出這座山?！?/br>
    “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依然這么仁慈而天?真?！饼垏[云嘲諷道?：“該說不?愧是小李探花嗎？”

    李尋歡痛苦的看著他。

    龍嘯云道?：“既然你不?動手，我就動手了?！?/br>
    他的掌風(fēng)如電。

    很快，很有力。

    他原本就為了要殺死李尋歡，努力了十年。縱然沒有練憐花寶鑒，但是他與林仙兒和心鑒合作，少林的功夫秘籍，藏劍山莊的劍法，公孫摩云的摩云十四式……天?下武學(xué)，他盡數(shù)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