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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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申時,墨子瀾趕到別院,少不了又是一番寒暄。用過膳食后眾人移步到花廳,雖是寒冬,韓道臨的花廳確是群芳爭艷,花廳中央分兩排已擺好木幾,每個木幾上置著陶壺陶盞,下酒菜便是公孫玥帶著墨紫靈近日備好的腌制臘味,亦有點心果品?;◤d東側(cè)有兩張塌,韓道臨夫妻不時會在花廳下棋。 韓道臨夫妻和姬御宸落座于左側(cè),右側(cè)墨子瀾居首,韓放居中,墨紫靈坐于末位。宴席中間置著兩個炭盆,侍婢們擺好茶水后魚貫退出花廳,關(guān)好雕花木門。韓道臨笑著先舉杯飲了,告訴孩子們無須拘束;待酒過三巡,席間氣氛熱烈了起來,韓放講述起游歷一年的見聞。從十二歲開始游歷各地,至今已過六載;本就博聞,再這六年的游歷,墨子瀾聽著不住贊嘆,姬御宸倒是不動聲色,墨紫靈亦不曾言語。 “韓兄,這一次歸來可還會出去?”墨子瀾問著。 韓放看了墨紫靈一眼,她正吃著點心。嘴角輕揚,桃花眼里風(fēng)情翻涌一瞬后笑著說:“不出去了。陪著阿爹阿娘,還有阿靈?!蹦响`聽他提到自己輕抿嘴角沒有說話,公孫玥喜笑顏開贊賞著:“是不該出去了。年節(jié)過了,娘要開始為放兒相看婦人了,我和你阿爹可等不及含飴弄孫了?!?/br> 韓放嚇得連連擺手:“娘,兒子的事您別插手,兒子自有分寸?!惫珜O玥還待說什么,旁邊的韓道臨拉了她衣袖一下便再沒有說話,只瞪了自己夫君一眼。 墨子瀾舉杯敬了姬御宸飲下問道:“說起來,姬兄長我六載,可有成婚?” 姬御宸愣了一下放下酒盞說:“我阿娘早逝,少小離府,四處漂泊不定,未曾成婚?!?/br> “是小弟的不是,讓姬兄想起傷心事,請飲此杯。”墨子瀾又端起一杯飲下。 “阿靈,一年未見,師兄看你精進(jìn)不少。你還小,練功太勤了對身體未必有好處。師兄此次出去為你尋了一把好劍,明日給你?!表n放低聲對墨紫靈說著,墨紫靈輕聲道謝。 “韓先生,夫人,姬兄,韓兄。再有三日便是年節(jié),父王令我請諸位出席王宮年節(jié)大宴,還請諸位給在下幾分薄面?!蹦訛懫鹕碜饕?,看眾人點頭應(yīng)下方繼續(xù)坐下。 席間氣氛再次熱烈起來,墨紫靈看看天色,起身走到韓道臨夫妻面前低聲辭行,公孫玥要送她出去,輕聲推拒后緩緩?fù)顺龌◤d。韓放微微瞇了一下桃花眼后繼續(xù)聽著墨子瀾說話,姬御宸看著花廳門輕輕合上皺了下眉后便不動聲色。 回到宮城已是亥時,果然看到婉娘等在院子里。將婉娘勸回偏殿后,墨紫靈回到主殿拿起書簡看了起來。 王城主殿東側(cè)的蒹葭殿內(nèi),語夫人坐在主位微笑看著一雙兒女,墨子硯挺拔俊秀,墨紫瑤嬌麗多姿。母子三人正談?wù)撃旯?jié)大宴,語夫人看著愛女越加滿意:淺紫色錦衣,袖口和領(lǐng)口繡著纏枝蓮花;秀發(fā)如云,眉如遠(yuǎn)山,美目若水,櫻唇不點而紅;坐姿端莊,自有高華貴氣隱隱流露。 “瑤兒,你兄長年節(jié)后及冠,也已定親,母妃無須再cao心。你也將及笄,親事要多多上心了。你是我們西岳唯一的王姬,又生得如此美貌,必然是要嫁入王都的,你父王的意思亦是如此?!?/br> “母妃,此時王都形勢未明,我們不應(yīng)過早談?wù)摯耸?。再者,西岳可還有一位嫡王姬住在宮城內(nèi),是不是女兒進(jìn)入王都還不能定論?!蹦犀幉]有尋常女兒家說起親事時的羞澀,只冷凝看著語夫人。 “瑤兒,母妃和你們說過,那位,不值一提。一個來路不明的野種而已,禁在陌離殿這么多年,可能學(xué)到什么能力?你父王絕不會和她相認(rèn)!你只需勤練通靈之力,通過王都太卜測試便是未來帝后;到時,你兄長的世子之位亦不遠(yuǎn)矣?!闭Z夫人說到這里神態(tài)嚴(yán)厲了一些,停頓片刻接著說道:“年節(jié)大宴上,會有一位從王畿來的公子參加。你父王說此人是瑞王之子,現(xiàn)拜在韓先生門下,到時你們要多多和此人交好,未必以后不是我們的助力?!?/br> “瑞王之子?母妃,瑞王可不被帝王所喜,他的兒子怎能成為我們的助力?”墨子硯疑惑問道。墨紫瑤亦接口:“據(jù)說先帝曾想將帝位傳于瑞王,只因瑞王專寵一位民間女子不接受先帝賜婚的世族女子被先帝厭棄,方有現(xiàn)如今的俊帝??〉奂次缓蟊汩_始打壓這位瑞王,并賜婚一正一側(cè)兩位王妃,那位民間女子因此郁郁而終。這次參加大宴的會是瑞王府哪位公子?可否成為助力都有待細(xì)查。請母妃放心,我們會見機行事?!?/br> 語夫人滿意頷首,又囑咐幾句后吩咐他們離開,細(xì)細(xì)裝扮起來迎接西岳王到來。墨紫瑤向兄長行禮后向著自己的采薇殿緩步而行,想到母妃的話又冷凝一笑,她深得西岳王珍愛,陌離殿的那位確實不值一提。陌離、陌離,可不就是陌路遠(yuǎn)離!未來的帝后,只能是她墨紫瑤。 年節(jié)大宴在酉時開始,申時過半,陸續(xù)有臣僚世族府中的馬車駛?cè)雽m門。姬御宸和韓道臨一家也已進(jìn)入宮城,墨子瀾站在集賢殿門口將他們迎入殿內(nèi)安置在坐席處,因著姬御宸并沒有明示身份便也和韓先生一家坐于一處。 蒹葭殿內(nèi),語夫人正為西岳王整理衣裝,墨世寧正值壯年,赭色王袍下體態(tài)稍顯臃腫,儒雅莊重的形色??粗舷旅β档恼Z夫人問道:“硯兒和瑤兒可準(zhǔn)備好了?本王送去的衣料首飾瑤兒可歡喜?” 語夫人為墨世寧扣好腰間玉帶抬首回道:“王爺賜下,瑤兒怎會不歡喜?今晚大宴便會穿著去,王爺?shù)綍r細(xì)細(xì)看看,我們的瑤兒必是越發(fā)楚楚動人?!蹦缹幝牭綈叟畾g喜便也笑了起來:“去集賢殿罷?!?/br> 大正殿內(nèi),王后軒轅氏亦裝扮妥當(dāng):大紅王后正服,發(fā)髻上八只鳳釵散出璀璨光芒,面容絕麗傾城,有淡淡清愁不時浮現(xiàn),絲毫不減麗色,更添憐弱之態(tài)。此時她端坐于榻上等著世子墨子瀾來接。須臾,墨子瀾從集賢殿趕過來,進(jìn)殿看到自己母妃的端坐之態(tài),輕不可聞嘆息一聲后扶著王后走出大殿,待軒轅氏坐進(jìn)轎攆放下簾幔起步后跟著走在一側(cè)。墨子瀾一路行來想著自己的母妃,軒轅氏乃王都軒轅世族長房嫡女,未及笄便已艷絕天下。按著軒轅族長的意思,她本應(yīng)進(jìn)入皇城成為俊帝皇妃,怎奈族長夫人不忍愛女居于墨氏之下,族長準(zhǔn)備徐徐圖之。恰墨世寧應(yīng)詔入王都,無意中得見軒轅氏,驚為天人。遂請帝后墨以寧提親,軒轅氏亦傾心墨世寧俊逸之姿,嫁到西岳成為王后。 成婚后西岳王獨寵軒轅氏,三載未有子嗣,墨子瀾祖母那時逼著墨世寧迎娶了側(cè)妃語夫人;一年后墨子瀾出生,西岳王大喜,上奏王都請封為世子,愈發(fā)盛寵軒轅氏。又一年,語夫人亦產(chǎn)下一子,賜名墨子硯,之后兩年墨紫瑤出生。多年未再添子嗣,王后郁結(jié)于胸,聽聞王城外小華山有送子廟靈驗,遂去上香,彼時,軒轅氏并不知自己已然有孕在身。此后,軒轅氏被掠劫,墨世寧親往北羌尋回;墨子瀾中毒,墨紫靈出世即被厭棄,禁入陌離殿。軒轅氏便也不聞不問,甚至怨恨著這個女兒;只逢迎著西岳王,嚴(yán)厲督促兒子課業(yè),只求護(hù)著世子之位不被墨子硯奪去。墨子瀾不能改變父王母妃對meimei的厭棄和不喜,暗下決心:有生之年必護(hù)著meimei安然! 轎攆落在集賢殿前,墨子瀾方醒過神來,疾步上前扶著軒轅氏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