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風沒瞞著人，陸乘風與謝九霄關(guān)系他一五一十說了。

    這里是肅北大營，身邊的士兵將士不是戎裝便是鐵甲，只有謝九霄一身錦白袍，腰掛玉，與這里完全格格不入。

    程瑤多少也猜到江運南的心思，但木已成舟，再說什么也無用。

    二人落后兩步，江運南走上前去，在謝九霄面前停下：“謝九霄？”

    謝九霄看著人，感受到來者不善，點了點頭：“我是。”

    江運南說：“聽說刑部尚書謝允謙是你大哥，天下第一藥商周放你也認識?！?/br>
    謝九霄道：“是。”

    江運南身量與他差不多，目視著人，半晌后道：“我不知道乘風看上了你什么，但她既然看中了你，想來你身上有什么是我永遠也比不上的，可我還是不甘心，明明是我與她先相識——所以，敢不敢跟我比一場？”

    杜如風與程瑤面色皆微微一變。

    江運南平日里話雖然多，可身手卻是一等一的強，他這般挑明了話，謝九霄不可能不應(yīng)——

    “怎么比？”

    江運南對于他的爽快只稍稍驚訝了一瞬，說：“點到為止?！?/br>
    謝九霄望了一眼遠處的大帳，點頭示意他朝一旁稍僻靜處去。

    程瑤與杜如風要跟上被江運南攔住了，說：“我自有分寸，不會真?zhèn)怂?。?/br>
    第121章 夜景

    程瑤與杜如風在原地等著，雖然有江運南的承諾，但程瑤依舊不太樂觀，更何況陸乘風的性子她太了解，謝九霄對她而言就是個寶貝，寶貝到什么程度呢，她連人都帶進營來了，什么程度可想而知。

    程瑤不理解陸乘風的眼光，但她尊重她每一個決定，摯友之間理應(yīng)如此，杜如風亦是。

    半晌后，程瑤率先坐不住了，咬牙就要朝里走，剛走兩步，便看見謝九霄一瘸一拐的出來了。

    程瑤暗道不好，迎上前去：“你沒事吧？”

    謝九霄搖著頭，先拍了拍身上才朝里去，見他走遠，程瑤就欲對著后出來的江運南多嘴：“你下——”

    到嘴的話在見到江運南身上的腳印時剎?。骸安皇恰阍趺锤愠蛇@副模樣？”

    江運南低著頭：“這小子拼了命一般，我能怎么著？真下死手倒合他意了，回頭跟乘風一告狀，我成什么了我？”

    程瑤與杜如風一聽他話頓時搖頭，杜如風試探著道：“你人也看見了，比也比了，以后該怎么樣你知道吧？”

    江運南苦笑：“我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我只是后悔，很后悔沒聽你的話，有些事一旦沒機會說，便再也沒機會了?！?/br>
    杜如風早就勸過他，只是他老是顧忌左右，走到如今地步卻是誰也怪不了。

    江運南一言不發(fā)朝前走，他身子高大，背影透著無限的落寞，杜如風輕嘆一聲，還是追了上去。

    ——

    謝九霄進門時陸乘風已經(jīng)洗了澡，晚膳伙房早就端了過來，夏天天熱人沒什么胃口，備了兩碗白粥與煎餅，外加一小碟開胃的腌黃瓜。

    陸乘風正在案榻前觀圖，試圖調(diào)整弓弩圖冊，聽到動靜沒抬頭，說：“這半天做什么去了？”

    謝九霄在門前站了一會，說：“在營地里轉(zhuǎn)了轉(zhuǎn)。”

    陸乘風道：“水備好了，先洗澡吧?！?/br>
    謝九霄抿著唇入內(nèi)，窸窸窣窣一會后衣袍被掛到屏木上，小臂上露出深淺不一的紅印來，他慢慢洗著這個甚為簡易的澡，四周簡陋又狹小，若是仔細點還能隱約聽到附近巡邏士兵的腳步聲。

    這些都是謝九霄從未經(jīng)歷過也從未見過的，他自小長在燕京，見慣了日夜笙歌，猛然換個環(huán)境，說突然習慣是假的。

    他換了衣裳出去，陸乘風還在忙，這種時候他一向不打擾，一個人吃了半碗粥，進了最里側(cè)的床榻上歇著。

    謝九霄盯著帳頂，看不見月光，就連床也是硬——

    恩？

    謝九霄側(cè)過頭，摸了摸竹席下面，察覺不對勁，坐起身來掀開一看，愣了愣，下面不知何時已經(jīng)鋪上了一層墊子，比起昨日來已經(jīng)算得上是軟和。

    謝九霄摸了摸，放下竹席時眸色幾經(jīng)轉(zhuǎn)變，輕輕嘆息。

    這個人總是這樣不聲不響的，他若是發(fā)現(xiàn)了還好，若是沒發(fā)現(xiàn)肯定也不會說，總是這樣不經(jīng)意間就將自己捏得死死的。

    陸乘風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人坐在床上發(fā)呆，疑惑著道：“發(fā)什么呆？”

    謝九霄幽幽看過來，將陸乘風看得一樂，脫了外袍上床，將人擠到里面：“這幅神情是什么意思？”

    謝九霄說：“你幾時命人墊的褥子？”

    “也就剛剛，你昨日不是嫌這兒的床鋪太硬了嗎，倒是我疏忽了，你應(yīng)該睡不慣這種硬床，現(xiàn)下可還行？”

    謝九霄說：“好多了。”

    陸乘風倒下頭：“那就好。”

    謝九霄俯下身，離得人很近：“你就不怕旁人說閑話嗎？”

    天越來越熱，肅北天干，陸乘風松了松襟口：“閑話？我像是在意旁人說閑話的人嗎？這世上就連至高無上的皇帝背后都會被議論，我被說閑話不是很正常嗎？”

    謝九霄笑：“你的想法可真豁達。”

    陸乘風閉著眼笑：“就當你在夸我了。”

    陸乘風等了一會，感覺到謝九霄沒動，睜開眼：“睡不著？”

    帳中并無燭火，外面隱約一點火光照出人大概的模樣，謝九霄說：“其實我今日偷偷去了演武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