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酒的病房竟然和柏詩是對門。

    打開門進去把姜酒扔床上，柏詩松了口氣，慶幸還好兩人病房離得不遠，不然一會她自己回去又要東尋西覓的，路癡敗就敗在方向感，記憶力再好也無濟于事。

    “你要回去了嗎？”姜酒仰躺在床上望著她，不知不覺露出種挽留的孤寂感：“你不是餓嗎？吃完再走？”

    柏詩：“不要，你拿的東西不好吃?！?/br>
    “我回去讓藥主送點我能吃的到病房，再說，”柏詩摸了摸嘴角，已經(jīng)不腫了，但觸碰還是會刺痛：“找東西吃只是順帶的，我主要想找冰塊來著?！?/br>
    姜酒盯著她的動作輕輕咽了口唾液，他把雙手搭在胃上，又很乖地笑了一下：“好吧?！?/br>
    “你明天還會在這棟樓里嗎？”

    柏詩：“不一定……我只是小病，在這住也只是觀察一天，如果明天沒問題就能出院了?！?/br>
    她看見姜酒隨著她說出的話越來越失落，卷翹的發(fā)絲都仿佛耷拉下去，“要加個終端嗎？我們在終端上聊天呀，等你好了出院我可以來接你?！?/br>
    她像往常交新朋友那樣主動，熱情，想把自己的積極分享給他：“我們是朋友了嗎？”

    姜酒歪著頭盯著她看了一會，眼睛里的情緒升騰，雜糅，最后逸散，柏詩只以為他大腦又延遲了，姜酒很多時候更像只樹懶而不是螞蟻。

    螞蟻多勤勞。

    姜酒報了個數(shù)字。

    柏詩：“什么？”

    姜酒：“我的終端現(xiàn)在被薩滿管控中，沒法加你，你先發(fā)申請過來，等我能拿回來就通過?！?/br>
    柏詩朝他比了個OK。

    姜酒看見了，沒再說什么，等著柏詩拿出終端看著她發(fā)了申請，才把頭一扭閉上眼睛，一臉疲憊的抗拒。

    “你走吧?！?/br>
    像個被始亂終棄的清純男大。

    柏詩只聽見可以走了，說了句拜拜，連下次再來看你這種客套話都沒說，笑著開門出去。

    姜酒等門關(guān)上才把臉轉(zhuǎn)過來，原本的冷臉只是淡漠，現(xiàn)在的臉冷得讓人害怕。

    不管柏詩是因為什么靠過來，受大祭司那邊的指使也好，拉澤貢找人來試探他的也好，既然他們把她送過來，被他看見，那就是他的了。

    誰也別想再要回去。

    ——————————————————

    柏詩剛回到病房，阿詩琪琪格的消息就發(fā)過來，說下午要接她去重新拍照辦向?qū)ёC，之前辦的臨時身份也可以完全轉(zhuǎn)成正式身份，領(lǐng)了居民ID后，柏詩就是被記錄在薩滿數(shù)據(jù)庫里的輪回塔公民了。

    這種感覺很奇妙，她從出生就是祖國的人，無論去哪只要還記得自己有張小小的卡，上面寫著一長串的籍貫出生地就不會忘記自己的根，哪怕離得再遠最終也能回到故鄉(xiāng)，但這次真的漂得太遠了，甚至可能不在一個維度。

    柏詩其實有點抗拒得到的新身份，她害怕過的久了就會被記憶麻痹，時間沖淡對另一個世界的念想后，屬于地球的柏詩就真的死了。

    下午來接她的是豐明晰，從進了塔內(nèi)分開兩個人已經(jīng)很久沒見了，但因為是兩個e人一點沒生分，豐明晰進了病房就喊：“我進來啦！還記得我嗎小柏樹？你的專屬坐騎蜥蜥子來嘍！”

    柏詩：“蜥蜥子是什么鬼啦？！還有你進來怎么不敲門？”

    豐明晰自顧自在沙發(fā)上坐下，拿了個蘋果啃：“咱倆誰跟誰，你可是第一個玩我精神體的人……VIP的水果就是更好吃些，外面賣的都不新鮮?！?/br>
    柏詩：“你也不看看住一天多少錢?！?/br>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柏詩想了想：“琪琪格讓你來找我的嗎？”

    豐明晰：“老大很忙的，接你去拍照這種小事我也可以啊，你看見我很失望嗎？”

    “我們一起騎蜥蜴的交情呢？”豐明晰委委屈屈得：“我還拿衣服幫你擋風！”

    柏詩：“你不要戲太多！”

    豐明晰扯了扯嘴角，沒再繼續(xù)逗她，他其實有點真心實意的埋怨在里面，但柏詩看不出來就看不出來吧，反正他也沒指望她能說兩句好聽的。

    看見柏詩還穿著件白色睡裙，挑了挑眉：“你就這樣去拍照嗎？”

    柏詩興致不高：“怎么啦？”

    豐明晰上下打量她一番：“至少要把頭發(fā)梳一梳吧？”

    他很快從沙發(fā)上蹦起來，去洗漱間拿了把梳子，沒遞給柏詩，把她按在椅子上：“我來給你梳，梳頭發(fā)我最拿手了，沒覺醒之前我還打算去當個首席造型師?！?/br>
    “剪幾根劉海就收幾千的那種嗎？”

    “別說話，”豐明晰用手壓住了柏詩的發(fā)根，以防弄痛她，他其實更想堵住她的嘴：“你也就會欺負我，你怎么不跟老大嗆聲，我說一句你就跟我杠一句?！?/br>
    柏詩：“你還委屈上了?！?/br>
    她學著豐明晰在沙漠里的語調(diào)：“我會一直坐在你后面看著你，你不要搞小動作?！?/br>
    豐明晰：“我是這個意思嗎？！”

    柏詩：“不是嗎？”

    豐明晰：“我、我，”

    他我了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反而把臉憋紅了。

    還好柏詩背對著他，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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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辦身份證明的照片拍的很隨便，閃光燈一亮就結(jié)束了，但豐明晰帶著她去白塔拍向?qū)ёC的照片，被工作人員攔下來多說了幾句。

    “確定就這樣拍嗎？不化點妝換個衣服？”

    白塔在整個輪回塔的中央，算是這一大基地的中心塔，也是柏詩即將工作的地方，活人比其他地方多了幾倍，引導他們的工作人員是個娃娃臉的女孩，穿著制服坐在柜臺前，打量了柏詩幾眼，給了她一點建議：“因為向?qū)ёC上的照片是會顯示在向?qū)Чぷ飨到y(tǒng)里你的介紹里的，人類經(jīng)歷過大災變雖然精神出了點問題但審美還是正常的，打扮精神一點的向?qū)П粌?yōu)先選擇的概率更高?！?/br>
    柏詩愣了一下，豐明晰湊過來問她：“要我?guī)闳ベI衣服嗎？”

    柏詩覺得沒什么意義，如果漂亮能讓哨兵看她兩眼就能被安撫，那她就不用愁的要死要活了，她搖了搖頭：“不用了，就這樣吧。”

    最好看照片全都忽視她，讓她先跟著前輩混一段時間。

    工作員小姐也沒執(zhí)意勸她：“好吧，往里面走?！?/br>
    把蓋好章的證件都遞給柏詩的時候，突然朝她笑了笑：“其實你這樣也很漂亮?！?/br>
    “你什么時候開始上班呢？我能當你的第一個訪客嗎？”

    柏詩的手哆嗦一下，差點沒接穩(wěn)那些證件，她快速把東西都抱進懷里，強顏歡笑：“我還不確定呢，可能要等很久……”

    “沒關(guān)系，我會幫你催的，你叫柏詩是嗎？”

    柏詩：“好吧，我是新手，經(jīng)驗不足，如果你愿意的話，我會盡力為您進行精神疏導的?！?/br>
    柏詩第一次拒絕得很溫柔，也沒底氣，工作人員才不依不饒，在上班時間聊私事其實是不被允許的，豐明晰剛想開口，柏詩又像把那些懦弱咽下去一樣，抱著材料朝工作人員笑的客氣，身板站直了，說了些官方的話。

    豐明晰把剛張開的嘴又閉上，跟在和工作人員道完別的柏詩后面，問她：“你剛剛怎么突然又不怕了？”

    “來的時候不是一直偷偷念叨不要有人找你不要有人找你?！?/br>
    柏詩垮著個臉，把手里亂糟糟的材料理整齊：“因為逃避解決不了問題。逃不了只能我來解決問題?！?/br>
    她們一路往里面走，到了拍攝的地方，只有一臺機器，柏詩坐進去，薩滿的聲音響起：“您好柏詩小姐，請確認身份信息是否正確?！?/br>
    和之前聽見的不一樣，少了點人性化的停頓。

    柏詩點了確定，薩滿又說：“請再次確認?！?/br>
    看來無論在哪多次確認的機器人cao作還是存在的，柏詩狂按確認鍵。

    薩滿：“請您再次確”

    薩滿：“請您再”

    薩滿：“請您、請您、請請請”

    薩滿：“請您面對屏幕，柏詩小姐，不要再按了?！?/br>
    柏詩：“薩滿？”

    薩滿：“是我，柏詩小姐，您認出來我了?！?/br>
    柏詩：“和之前的那個聲音聽起來不一樣，之前的是固定程序嗎？”

    薩滿：“是的，柏詩小姐，人工智能并不是隨時接管所有系統(tǒng)，有些cao作還是簡單的指令?！?/br>
    薩滿：“請看向屏幕，柏詩小姐，閃光燈即將打開。”

    薩滿：“3、2、1、”

    薩滿：“請笑一笑?！?/br>
    “拍攝完成，很漂亮?！?/br>
    ——————————————————

    豐明晰蹲在機器外面守著柏詩，終端振動了下，他掏出來，發(fā)現(xiàn)是阿詩琪琪格的消息。

    老大：拍完了？

    世界第一大帥比：正在拍，老大你遇見什么事了？

    老大：沒什么，烏格勒還在我家門口守著，走不掉。

    世界第一大帥比：大祭司到底想干什么？

    阿詩琪琪格沒再回他，除了大祭司和她的親信，交出方法的拉澤貢那一派沒人知道獻祭的事情了，阿詩琪琪格也不打算和手底下這群崽子們說，她親弟弟阿穆爾都不知道。

    她其實也不是因為烏格勒的監(jiān)視而走不開，如果還甩不開一個a級哨兵，阿詩琪琪格這幾年算白活了。

    她被柏詩誘導進發(fā)情期了。

    當一個人借助精神體的力量越來越強大，習性就會變得越來越像動物，阿詩琪琪格縮在床上，周圍用被子堆成了堡壘，貓一樣蜷著身體，壓著柏詩跟她說過被清潔機器人丟掉的剛來這個世界穿的裙子，她的嗅覺和聽覺在發(fā)情期會變得比平時更加敏感，把臉埋進去的時候仿佛被柏詩整個人抱在懷里。

    她想大叫，以聲音吸引想要交配的對象，但很清楚對方不在接收范圍內(nèi)，只能咬著嘴咽下所有沖動，忍過一陣又一陣情熱，好不容易清醒點，阿詩琪琪格叫了聲薩滿。

    “我在，閣下。”

    阿詩琪琪格抹了把臉，雜亂的發(fā)絲黏在蒼白的臉上，鬼魅一般：“柏詩那邊的情況還順利嗎？”

    薩滿：“非常順利?！?/br>
    薩滿：“根據(jù)您身體的各項指標，去見柏詩小姐或者讓豐先生將她送過來是最有利的對策?！?/br>
    阿詩琪琪格：“不用?！?/br>
    薩滿：“就算現(xiàn)在給柏詩小姐辦理了身份，不久之后還是要銷毀，為什么要多此一舉呢？”

    阿詩琪琪格：“薩滿，人工智能是不會理解人類的?！?/br>
    薩滿：“您后悔了嗎？”

    阿詩琪琪格：“我雖然不堅定，但我從來不后悔?！彼瓜卵鄄€：“我只是、我只是……”

    她閉上眼睛，一滴眼淚從眼角落下來，她重新縮回筑起來的能給她帶來安全感的巢xue，把頭埋進圈起來的膝蓋里。

    “她對我的影響太大了?！?/br>
    “我要開始疏離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