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音的接待室在中心塔的三層，三層到五層都是向?qū)У墓ぷ鲄^(qū)，再往上是高層的會議室，以及一些暫時不好向柏詩解釋的部門，二層是哨兵接一些私活的地方，一樓往下還有地下層，柏詩沒有進(jìn)去的權(quán)限。

    圍繞中心塔建造的居住區(qū)以及各種商業(yè)街被稱為中心塔區(qū)，算是輪回塔的CBD，每個向?qū)г诘乩砦恢米詈玫膭e墅區(qū)都有分配下來的住所，剛剛檀三丹還給柏詩的材料里就夾著屬于她的別墅地址，家居系統(tǒng)已經(jīng)提前錄入了柏詩的信息，她過去就能靠人臉識別開門，喚醒整個智能系統(tǒng)。

    中心塔內(nèi)部很大，白音帶著柏詩東拐西拐走了有一會，一路上事無巨細(xì)地為她解釋了所有要注意的地方，進(jìn)入三層后讓她把終端打開，教她登上了自己的工作系統(tǒng)：“點開這個界面就能看見下面的預(yù)約人數(shù)，當(dāng)然，首先我們來看看系統(tǒng)給你分配的接待室在哪?！?/br>
    在五層，A-033。

    白音驚訝地啊了一聲。

    柏詩：“怎么啦？”

    白音搖頭，“沒什么，只是沒想到會把你安排在五層，如果在三層，我還能抽空去看看你?！?/br>
    “去五層太耽誤時間了?！?/br>
    “訪客快要到了，先跟我來，一會等我工作結(jié)束后會陪你上去看看你的工作室具體在哪。”

    白音在一扇門前站定，門上的掃描儀照了她的臉后滴得一聲開了門，一進(jìn)去就看見一張桌子，隔開兩把椅子，靠里面的工作椅背后是一扇屏風(fēng)，彩色的絲線勾勒出山川飛鳥，和一棵極其突兀的樹，右邊是茶幾和沙發(fā)，洗手池旁邊還有一扇門，里面是休息室。

    她讓柏詩在沙發(fā)坐下，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我去里面換件衣服，乖乖，等我一會啊?！?/br>
    柏詩雙手抱著杯子朝她點頭，的確乖的不行：“好的，白姨?！?/br>
    她一個人待在接診室里才毫不遮掩地四處張望，發(fā)現(xiàn)白音的工作室很有她的味道，窗簾和她的披風(fēng)一樣帶著流蘇，顏色高貴典雅，那扇屏風(fēng)雖然大紅大紫，但絲毫沒有給人奢靡之感，反而透著一股濃酒沉淀千年的古樸韻味。

    柏詩眨著眼睛到處看，頭一轉(zhuǎn)眼一閉一睜，猝不及防和開門進(jìn)來的男人對上視線。

    男人立馬退回去關(guān)上了門，過了幾秒，門再次被打開，男人走進(jìn)來，“請問，白音閣下去哪了？”

    柏詩把杯子放下去，剛想說話，白音從休息室走出來，已經(jīng)換上了白大褂，“我在這，杭新，”她拍了拍柏詩的頭，“你介意今天的治療有一位旁觀者嗎？柏詩是新來的向?qū)В皼]有替別人做精神疏導(dǎo)的經(jīng)驗，我想先帶她看一看，畢竟紙上談兵終究不如身臨其境地感受一下學(xué)得快。”

    “我會讓她坐在屏風(fēng)后面，你看不見她，也別過分關(guān)注她的呼吸，就當(dāng)她不在這里，行嗎？”

    杭新有點為難，但在白音鼓勵的眼神下還是遲疑地點了頭，白音把柏詩送到屏風(fēng)后面，柏詩才發(fā)現(xiàn)這扇屏風(fēng)竟然是單面可視的虛擬產(chǎn)物。

    白音：“一會不要說話，也別走神，集中注意看我怎么用精神力穿過精神屏障進(jìn)入他的精神圖景，我會慢一點，讓你能看得仔細(xì)?！?/br>
    她說完又摸了摸柏詩的頭：“看不清楚也沒關(guān)系，結(jié)束之后告訴我哪里不懂，我會一點點教你的。”

    白音說完就走了出去，柏詩靠近屏風(fēng)，但不敢扒拉上去，把臉湊得很近，鼻尖差點就抵在上面，睜著雙黑葡萄一樣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前面。

    屏風(fēng)外的兩個人坐在了沙發(fā)上，氣氛很融洽，白音給杭新倒了杯水，問了他最近的情況，時不時說幾句關(guān)心他的話，沉默寡言的男人漸漸張開嘴，說了很多身邊發(fā)生的事，外出執(zhí)行任務(wù)回來只剩幾個人的小隊，瀕臨發(fā)瘋的隊長，墮化前求他殺了自己的隊友。

    他的情緒漸漸不像來時那么麻木，聲音哽咽，哭得眼淚鼻涕流了滿臉，最后跪下去，把頭埋進(jìn)白音的膝蓋里，嚎啕大哭。

    白音一邊溫柔地用手替他梳理雜亂的頭發(fā)，一邊哼了首柏詩沒聽過的調(diào)子，“沒事了，沒事了，孩子，你已經(jīng)回家了。”

    柏詩聽見杭新哭著喊：“mama，mama?！?/br>
    “我真的好累啊，mama?！?/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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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治療結(jié)束后杭新又恢復(fù)了剛進(jìn)門時的沉默，柏詩沒出去，她覺得杭新暫時應(yīng)該不想看見她，也許沉浸于情緒發(fā)泄的時候杭新已經(jīng)忘了房間里還有個她，她也不必現(xiàn)在出去找存在感。

    送走杭新后白音把門一關(guān)，脫了白大褂丟給了旁邊等著的機器人，哨兵的嗅覺敏銳，不會喜歡上一任訪客留下的氣味，向?qū)刻旖哟龓孜辉L客就要換幾次工作服。

    她過去把柏詩拉出來，兩個人又坐在剛剛治療時同樣的位置上，只不過白音對應(yīng)著杭新，柏詩坐在了白音的位置。

    “怎么樣，能看明白嗎？”

    柏詩說不出話，因為她完全沒看見什么精神力和精神圖景，她能看見精神體都是因為精神體本身就是虛幻和現(xiàn)實的錨點，只要主人想就能在現(xiàn)實復(fù)現(xiàn)實體，還沒覺醒的普通人也能看見。

    她心虛地回答：“您是在什么時候替他治療的呢？是他在哭的時候嗎？”

    白音：“是屏風(fēng)擋住了導(dǎo)致你沒看清嗎？”

    “那下次我找個精神穩(wěn)定些的哨兵，讓你坐在旁邊離近點看吧。”

    柏詩搖頭：“不是的。”

    “我看的很清楚，但我看不見您所說的精神力和精神屏障，我看見的只有您像個心理醫(yī)生和他聊了會天，他把情緒發(fā)xiele出來，然后就結(jié)束了?！?/br>
    柏詩看見白音的眉頭緊皺，側(cè)過臉不敢再和她對視。

    白音點開她的工作系統(tǒng)：“你的精神力評級有b級，已經(jīng)不算弱了，不至于連精神力也看不見，”她朝柏詩招了招手，“來，到這來?！?/br>
    白音握住了她的手，閉上了眼睛，柏詩直愣愣地看著她發(fā)呆，過了一會，白音突然睜開眼睛，臉上帶了點怒氣：“你連精神屏障都沒構(gòu)建嗎？”

    她這一路過來的形象都是和藹大過嚴(yán)厲的，這會突然板起臉，柏詩被嚇得愣在那，可憐兮兮得，白音看見了又心軟得一塌糊涂，把她摟進(jìn)了懷里：“乖乖，怎么這么可憐，是一直沒人教你所以不會嗎？”

    柏詩點點頭，又搖搖頭，“對不起，我看不見你們說的精神力，也沒法召喚出精神體?！?/br>
    白音：“你是從小就這樣嗎？你的父母家人呢？”

    柏詩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前半生在這個世界查無此人，上哪去找一對不存在的父母，她低下頭：“我不知道，我從小就沒見過他們。”

    白音把她摟得更緊了：“可憐的孩子，怪不得，怪不得……”

    她以為柏詩是因為用不了精神力而被父母拋棄了。

    哄孩子一樣拍著柏詩的背安撫了她一會，白音才松開她：“我需要和阿詩琪琪格聊聊，你先進(jìn)去，”她指著休息室：“里面有水果和零食，累了還能在里面睡一會，我準(zhǔn)備的床單被褥是輪回塔最軟的布料?！?/br>
    等柏詩被她趕了進(jìn)去，門一關(guān)外面什么聲音也不會傳進(jìn)去，這里的隔音非常好。

    白音撥通了阿詩琪琪格的視頻通話，那邊過了一會才接通，阿詩琪琪格穿著睡衣，發(fā)絲凌亂地坐在家里，看見白音嚴(yán)肅的臉還不知道要發(fā)生什么：“白姨，找我有事嗎？”

    白音：“你送來的向?qū)У降资窃趺椿厥?？你知道她使用不了精神力的事嗎？?/br>
    阿詩琪琪格點頭：“知道?！?/br>
    白音為她冷漠的態(tài)度感到生氣：“你知道她還沒構(gòu)建精神屏障嗎？沒有精神屏障的向?qū)Ь拖駴]人看門的商場，你打算讓那群哨兵來集體零元購嗎？”

    阿詩琪琪格：“白姨，她不一樣?！?/br>
    白音：“哪不一樣？因為她不是輪回塔的人，你就不管她的死活？”

    “不是、”頂著長輩的訓(xùn)斥阿詩琪琪格冷靜地解釋：“雖然她沒有精神體，但她擁有的精神力非常強大，我遇見她的時候她的精神力一直在溢出，持續(xù)了很久也沒有枯竭的跡象?！?/br>
    “傳統(tǒng)的精神疏導(dǎo)一直是向?qū)⒕窳λ腿肷诒木駡D景，她雖然不會使用精神力，但在她身邊的哨兵會不由自主地捕獲這些飄蕩在外面的精神力帶回自己的精神海，從而進(jìn)行單方面的精神疏導(dǎo)?！?/br>
    “效果非常好?！?/br>
    白音漸漸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問她：“她不止是b級？”

    阿詩琪琪格：“比s級要高?！?/br>
    白音握緊了雙手。

    “那你想要我教她什么呢？”白音想起了什么：“你一開始是想要熬云那丫頭帶著她？”

    “她什么也不用學(xué)?！卑⒃婄麋鞲裾f：“我還沒問您，怎么會是您去接她？”

    “熬云的年齡和她相近，我只是想找個人陪陪她?！?/br>
    白音：“你還是得和你母親學(xué)學(xué)，如果是薩那爾做事絕不會那么冷硬?！?/br>
    “熬云年輕，脾氣難免暴躁，又是a級向?qū)?，你什么也不說清楚就給她安排個新來的向?qū)?，還沒給她拒絕的權(quán)利，她會高興嗎？”

    “她把帶消息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卑滓粝胫夹α耍骸叭思覜]辦法了，才求到我這里，畢竟我也算你長輩?！?/br>
    阿詩琪琪格終于帶了點笑：“謝謝白姨?！?/br>
    “那柏詩就拜托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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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詩發(fā)現(xiàn)白音和阿詩琪琪格通話后對她更包容了，也不再在意她能不能使用精神力的事情，“對不起啊乖乖，我不該在沒弄清事實的情況下吼你?！彼蛩狼?，一點也不忸怩，她絕對是一個稱職的好家長：“剛剛也是因為覺得你對自己的安全太不負(fù)責(zé)才生氣，能原諒我嗎？”

    柏詩沒有和這種類型的長輩打交道的經(jīng)驗：“我沒有怪過您?！?/br>
    白音突然親了親她的額頭：“太乖了，怪不得琪琪格還特地叫人帶帶你。”

    “我們來談?wù)務(wù)掳?，如果不能靠精神力安撫哨兵，那你打算怎么工作呢？?/br>
    柏詩對此很有發(fā)言欲望：“我查了很多資料，我治不了病的很重的人，但我可以用身體安撫的方式治療癥狀比較輕的哨兵?！?/br>
    “好吧。”白音想起阿詩琪琪格的話，柏詩只要和那些哨兵待一段時間，就算什么不做也能治愈他們，但因為某些原因這個事實還要對柏詩本人保密。

    柏詩本來就因為沒有精神體而不自信，白音不想完全否認(rèn)了她自我創(chuàng)造出來的價值，她只能順著她：“其實身體安撫也是一種很有用的治療方式，我相信你能做好的?！?/br>
    柏詩果然笑了，眼睛很亮，她回抱了白音。

    “謝謝白姨。”

    過渡章寫的我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