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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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辦公室跟化療室之間的這段路,他這么多年走了無數(shù)遍。 熟悉到他閉著眼都知道走了大概多少步的時候,要轉(zhuǎn)身去電梯間。 進了電梯以后,哪一排哪一列的按鈕是化療室對應(yīng)的樓層。 出了電梯以后就大概走多久能到化療室門口,中間可能會經(jīng)過幾個病房,會經(jīng)過護士站,會經(jīng)過醫(yī)生的值班室。 怎么就突然有一天要坐著輪椅才行了。 傅知越一點都不懷疑,等到溫楚淮老了,一定是那種,犟著頭不肯服老,顫顫巍巍拄著拐杖還要出去散步的小老頭。 沒耐心的會覺得這人真不讓人省心。 可傅知越是在他的庇護下長大的。 傅知越知道,就因為溫楚淮這樣的性格,他才能在溫楚淮的羽翼下安心成長那么多年。 這性格可愛死了。 哪怕是生氣了,傅知越也有辦法順毛捋,真退不了,哥,再說這也不是給你一個人用的。 溫楚淮閉上眼睛,那意思是不聽他狡辯。 傅知越大腦急速運轉(zhuǎn),而且輪椅也不是給你買的,我也能用,出化療室你坐,進化療室之前我坐,我歇歇。 這說的都不是人話。 李主任瞠目結(jié)舌,理解不了現(xiàn)在小年輕的腦回路。 但溫楚淮很吃這一套。 至少傅知越這么說了以后,溫楚淮對輪椅不是那么抵觸了。 傅知越還是喜歡榨汁,開春的草莓和車厘子,不要錢一樣往辦公室里抱。 都是人家現(xiàn)摘的,樹上熟的,沒打催熟劑。傅知越洗好了水果,擺在溫楚淮面前,沒什么力度,但不容拒絕地把溫楚淮正在看的文獻抽走了。 溫楚淮眼睛跟著那份文獻走,你 你吃點,吃完了睡一覺,醒了以后我們出去遛遛,大黃在車后面等著呢。 傅知越把文獻放回書架上。 提到大黃,溫楚淮又沒有那么強硬了。 短短的半個月時間里,傅知越在生活上的能力確實提升了很多,以前的傅知越連水果也不太會買。 橘紅色的夕陽里,傅知越推著溫楚淮,暮光將他們的倒影疊在草地上,拉了很長很長。 他們尋了一個小花壇,這個時候,沒什么人出來,倒是留了一片清靜。 傅知越拉住溫楚淮的手,似乎只有在這樣無人看到的角落里,才能不加掩飾地將自己的愛意宣泄出口。 哥傅知越目光灼灼,我 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想,他做了很多錯事,一步一步把溫楚淮逼到這個田地。 他是罪該萬死的,可溫楚淮還是愿意給他這么個彌補的機會。 可是這些話說出來,最多只會換來溫楚淮的一句 沒事。 溫楚淮委屈自己委屈慣了。 這一遭后,傅知越多多少少去調(diào)查過溫楚淮曾經(jīng)生活過的家庭。 一個重男輕女極度寶貝自己兒子的奶奶。 一個從小被寵壞,動不動就發(fā)脾氣,酗酒,一事無成還總幻想著一步登天的父親。 一個單親窮苦家庭長大,脾氣古怪,愛慕虛榮還執(zhí)迷不悟的母親。 溫楚淮的前半生,都在順應(yīng)這個家庭。 他像是被放在一個名為好孩子的模具里的非牛頓流體,好孩子的模具是一個規(guī)規(guī)整整的六邊形。 溫楚淮把那個六邊形填滿了。 可擠壓的情緒早就在犄角旮旯扭曲的家庭氛圍里,一路滑落至無盡深淵。 傅知越知道這種情況,不應(yīng)該試圖把六邊形的模具擺的更規(guī)整,而是應(yīng)該把陰暗里那些溫楚淮想要掩藏的情緒兜起來。 哥,咱們好好治病,傅知越溫熱的指腹摩挲著溫楚淮酸痛的指節(jié),等治好了病,我手頭的工作也清一清,咱們出國,找個合法的地方,把咱們的結(jié)婚證領(lǐng)了。 他摸著溫楚淮無名指上那一圈淺淺的白,終究是沒有臉再把過去的那枚戒指就這么若無其事,原封不動地重新戴回溫楚淮手上。 我找人重新訂個戒指,傅知越說,戒指里刻我們倆的名字,等我們倆領(lǐng)證那天親手給你戴上。 你喜歡什么樣的?素圈就不要銀的了,換成鉑金的。上面還能嵌鉆石,哥,你想嵌多大的? 鉆石的大小,我一直是拿不定主意。太大了,我擔心你嫌棄它太女性化,但是那種小碎鉆又不值什么錢。 回頭設(shè)計師把設(shè)計圖發(fā)來,我發(fā)給你看看,看看你喜歡哪個款式。領(lǐng)完了證我們就辦個婚禮,我看國外有挺多小孩,長得都可漂亮了,到時候借兩個過來當花童。 傅知越在微醺的暮色里,暢想了很多他和溫楚淮的未來。 在這一點上,傅知越和溫楚淮是很像的。 他們都喜歡把事情做到萬無一失了,再把成果宣告出來。 可有些人有些事是等不起的。 那句話說的很對,明天和意外,不知道究竟哪個先來。 但兩個人當時都沒意識到這一點。 溫楚淮是得過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