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褚晏清細致打量著他的神情,又找準時機將床頭柜上的封口針管遞給了他,“止疼都快有耐藥性了,還是打這個吧?!?/br> 程醒言和對方分開以后再沒見過這種古怪玩意,但仍憑記憶認出來是一種控制骨骼炎癥的生物制劑,“剛見護士來查房了,怎么沒給你注射?” “她沒空管我,叫我自己想辦法。你能幫幫我嗎?” 程醒言心想肯定是你自己打發(fā)人走的……但他決定不計較了,“幫你往肚子上扎一針?是這樣吧?我不太記得了,讓我來可能會疼?!?/br> “以前不疼。” 褚晏清沒給他反應(yīng)時間,已經(jīng)將襯衣下擺掀起來,交給他半截肌理線條分明的腰腹。程醒言驚了驚,差點想到跟褚晏清坦誠相對的那些夜晚,只不過掀衣服環(huán)節(jié)一般都由他代為完成。 他的確手法生疏了,往對方小腹間涂了半天碘伏,還沒找準皮下注射位置,只能判斷褚晏清腰腹部摸起來燙手,恐怕還在發(fā)燒。 褚晏清一直任由他擺弄,到針尖刺入那刻才本能地收緊了腰身。程醒言知道這是吃痛,越發(fā)遲疑不定,怎么都沒辦法將整只針頭推入褚晏清的腹部皮膚里,導致拔針時透明藥水和血珠一并滲了出來,濺到對方的襯衣下擺。 程醒言連忙去找棉簽止血,剛覆上那處滲血的針洞,褚晏清卻突然握住他的手腕,俯身親吻向他脈搏間覆蓋的皮膚。 褚晏清唇間也發(fā)燙,仿佛抿著團不安的烈火,用親吻點燃他的血管,隨引信一路灼燒至心臟。程醒言在想各種辦法強作冷靜,唯獨忘了要把手抽回來。 褚晏清下顎埋在他的手指間,像要偽裝成等待愛撫的貓貓狗狗,笑意卻有幾分挑釁,“這是補償,你應(yīng)該給我的?!?/br> “抱歉,我忘了該怎么把整只針頭推到底。” “多試幾次你就想起來了。再扎一針吧,這次該換你親我了?!?/br> 你腦子有問題,程醒言在心底說。但褚晏清讓他說點好聽的,他于是回答:“你的核磁結(jié)果出來了,病情控制還算穩(wěn)定,沒有發(fā)現(xiàn)骨骼進一步變形的趨勢。所以這種制劑一個月用一次就夠,少亂來?!?/br> “嗯,我告訴過你沒事,不需要住院。” “但你各項身體指標都不太好……醫(yī)生懷疑不單脊柱炎的原因,建議你再去別的科室看看?!?/br> 褚晏清難得默了默,但看起來不是因為意外,“不用,還能有什么毛病。之前也查過心內(nèi)和消化科,你知道結(jié)果都沒有問題。” “都快兩年前的結(jié)果了?!背绦蜒哉f,“估計你這兩年也沒少折騰自己,你就是這幅德行,還能改嗎?!?/br> “程醒言,你既然這么掛念我,那再考慮一下跟我復合吧?” 程醒言眉頭擰成一塊,終于將手拿回來了,“算了。既然你還有精力占人便宜,那問題應(yīng)該不大?!?/br> 褚晏清自然知道他會拒絕,低頭很輕地笑了一聲。 “送上門的便宜,錯過就沒有了。為什么不占?”——褚晏清被程醒言盯著完成了輸液任務(wù),到當天夜里如愿以償出院了。但退燒針本身屬于治標不治本,到家又開始持續(xù)低燒,體溫一直徘徊于37到38.5度,褚晏清覺得也沒必要再休息,潦草睡了幾小時,便開始收拾行李,打車去機場,和汪導碰頭。 時至六月底,亞熱帶地區(qū)已準備跨入漫長的雨季。而g市緯度更靠近赤道,季風率先從海面登岸,雨水持續(xù)敲擊著鋼筋水泥的外墻,說不清是雨被城市遺棄了,還是城市被雨裹挾了。 褚晏清剛好趕上陰戚戚的雨天,從下飛機那刻起就沒見過雨停。 從各種理由來說他都不喜歡下雨。坐飛機殘余的耳鳴有些嚴重,淅淅瀝瀝的雨聲令他越發(fā)覺得頭疼,腰背里也不好受,吃過止痛片后仍沉悶地疼著,骨骼仿佛在被雨水一點點侵蝕。 倒是汪導看起來創(chuàng)作欲澎湃,他想在g市拍攝兇手曾經(jīng)歷過的灰暗青春期,一路上都在和助理探討如何布景。褚晏清精神不振,幾乎插不上話,也不想插話,否則他肯定要給老頭潑瓢冷水,做夢也得考慮拍片預算。 從對方的只言片語里,他大概聽明白這事的由頭,現(xiàn)在有另一個劇組也在物色同一片場地,兩邊時間撞上了。對方什么態(tài)度暫時不明白,反正汪導這邊都開始構(gòu)思布景細節(jié)了,要讓他放棄肯定急大眼。 褚晏清覺得也不難辦,談妥了就把拍攝時間錯開互不干涉,談崩了就看誰能在自己的預算范圍內(nèi)開出更高的價。 劇組即將開機,這次出差行程安排得很緊,出于效率考慮,他決定當晚就約對方見面聊聊,再搭上出租場地那邊的負責人,樂觀一點沒準喝完酒就能解決了。 對方選了家商務(wù)ktv,還沒正式到夏天,室內(nèi)空調(diào)就開到了十八度。褚晏清只穿了件襯衣,他判斷自己仍在發(fā)燒,空調(diào)冷風往身體里灌時幾乎止不住發(fā)抖。 ktv里的雜音和長錐并無區(qū)別,往太陽xue里持續(xù)擊打著,頭疼同樣變得劇烈起來。這地方唯一的優(yōu)勢在于光線夠暗,沒人能注意到他臉色難看。 進門就看見倆整容臉小姑娘,長得跟雙胞胎似的,分不清是什么特殊工作者還是不知名小明星,一問才知道是對方劇組配的助理。 聽他做過自我介紹,小姑娘扇著假睫毛特熱情地問:“是哪個‘chu’字?” “者字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