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同年同科,又同時入翰林院,同時被貶謫出京,這樣的情分,的確不淺…… 溫長青深吸口氣:“怪不得他肯幫忙了?!?/br> 陸景明不置可否的挑眉:“不過眼下可就不好說了。” 溫長青倏爾側(cè)目過去:“什么意思?” 溫桃蹊心里卻十分清楚。 再深的交情,到底是人走茶涼。 姨父過世已經(jīng)三年多了,秦知府還肯幫忙周旋,已經(jīng)是個極念舊情之人,固然也有姨媽上上下下使了銀子的緣故,可這里頭還是少不了情分二字。 但如今杜昶自己不爭氣,做出這種事情,弄不好,連秦知府都要惹上一身的麻煩,再要幫,這可就太不值當(dāng)了。 果然她這頭才要開口,陸景明已經(jīng)搖著頭嘆著氣說了起來,所言正是她在那封書信上所見的。 溫長青乍然聽來,自然吃了一驚,一時又想起她先前說的,阿娘在家中生了好大的一場氣之事,登時擰了眉看過去:“所以娘是為了此事生氣動怒,你一早知道了?” 她也不裝糊涂,順勢點頭:“我勸了阿娘好久,才叫阿娘稍稍消了氣,只說等爹回府,再議此事,但我瞧著,表哥也實在是有些……太過頭了,秦知府肯幫忙,不把他收押,他反而不知收斂,要連累秦知府,阿娘也直說呢,這事兒只怕越發(fā)難辦了?!?/br> 溫長青咬牙切齒的,手早死死地握成了拳。 他早知道杜昶是個頂沒出息的東西,卻不成想竟荒唐至此! 這事兒當(dāng)然難辦。 殺了人還敢出去花天酒地,連累秦知府是一回事,被他失手打死兒子的那家人,瞧著他如今毫無悔過之心,是斷然不肯輕縱了他了,簡直就是個傻子! 第20章 拒人千里之外 兄妹二人說話之時,陸景明是不曾插嘴多話的。 茶盞在他手上轉(zhuǎn)了幾轉(zhuǎn),茶水未見丁點兒灑出,他低眼看著那盞邊,極認(rèn)真的聽著溫桃蹊的言語。 對面坐著的這個姑娘,小小的年紀(jì),頭腦卻是難得的清楚,見事也是極明白。 他自幼長在揚州,所見皆是江南水鄉(xiāng)女子,雖獨有一份兒婉約柔順,卻總是少了些英姿與主見。 后來年歲漸長,只身到了歙州來經(jīng)營,所見歙州城中諸女,實則與江南女子也有相似之處,只是又多出些豪氣。 這份兒豪氣同生于北方的姑娘們自然比不得,但也已經(jīng)足夠,若是再多些,便叫人心生怯意了。 陸景明此時抬眼,眼角的余光正好掃到溫桃蹊。 她兩只小手捧著茶盞往唇邊送,真正的唇紅齒白,那茶中之水又有熱氣氤氳升起,她臉前便是一片煙霧繚繞的模樣,熱氣升騰起來,更是將她一張小臉兒打的紅撲撲的。 他看著,越發(fā)覺得順眼起來。 “三姑娘這話不錯,從揚州打聽消息的人回來也說了,自上次之事后,秦知府甚為惱怒,將杜昶收押在揚州監(jiān)牢中不說,連探視都一概不許了?!?/br> 溫桃蹊倏爾掀了眼皮望過去:“探視都不許?” 走到哪里也不該有這樣的道理,即便是坐實了鐵證如山的殺人犯,也沒有不許親眷探視看望的,未免太過不近人情,更不要說秦行與他姨父從前大有交情。 看樣子,揚州這位秦大人,實在是叫杜昶氣壞了,也得罪狠了。 陸景明點頭說是:“若換做你,你還叫人到監(jiān)牢去看他嗎?原本做了天大的人情,放他回客棧中,整日好吃好喝的,只是稍不自由些,他倒好,一點兒悔過之心都沒有,反而跑出去花天酒地,還叫人家抓了個正著,如此一來,再想將此事往下壓,是絕不可能的了?!?/br> 溫桃蹊隱隱記得,當(dāng)年杜昶在揚州犯事兒,后來之所以能夠平息,一則是家中沒少使銀子打點,二則陸家也的確沒少出力,甚至于在這件事過后,他們家同陸家在生意上的往來也多了起來。 原本陸家多以絲綢茶葉為經(jīng)營,他們溫家多是香料瓷器,本是毫不相干的,可在杜昶之事過后的半年時間,陸家在香料生意上占了大便宜,也的確是沒少賺銀子,而他們家呢,從陸家以低價大量購進(jìn)上等絲綢,開起了綢布莊,又自各地招來四五十名繡工精湛的繡娘,沒過三五個月,連繡坊也開了起來,成了歙州城中的獨一份兒。 而這其中最最緊要的,還是因為杜昶所殺,不過一介白衣。 那個與他發(fā)生了口角爭執(zhí),被他失手殺死的男人,是揚州城中一屠戶,家中也無甚關(guān)系,在他死后,也只有他年邁的老父,帶著他的妻兒在知府衙門鬧了很久,后來大約是為著賠給他們家的銀子多,他有個兄弟,便也就上了心,陪著一塊兒到衙門去鬧,可最后還是不了了之,賠了銀子了事兒而已。 她面色微沉:“可為什么一開始的時候,秦知府會想往下壓呢?為了銀子?為了交情?我雖是個女孩子,可從小也讀過幾本書,圣賢道理也是懂一些的,這位秦知府乃是天下學(xué)子中的佼佼者,早年間又入得翰林院中,怎么就草菅人命了呢?且方才你說……” 她目光落在陸景明的身上:“方才你說起,秦知府的祖父,曾任四品。他祖上既做過官,難道官場上的門道他卻不清楚了?要我說,我姨父如今終究是人走茶涼,要換做我是這位秦大人,即便是送再多的銀子來,我也未必肯接,更是不肯替杜家將此案往下壓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