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實際上溫家長房手上現(xiàn)在握著的一百二十四張香方之中,就有四張,是她鉆研出來的。 十四歲的年紀,卻已經(jīng)能夠獨立的完成新的香方,溫致和溫長青對此甚是滿意,但也怕她過慧早夭,所以從不對外聲張罷了。 溫桃蹊原本以為,林月泉既然和山泉香是一脈相承的,那他手上研制出來的香料,就總該有和山泉香相似之處,又或者,他的這些香料里,總能夠為她提供什么線索,讓她能夠拿到她大哥面前,堂堂正正的告訴她大哥——你瞧,林月泉和山泉香,果然是大有關(guān)聯(lián)的。 可是一下午的埋頭苦干,她失望了。 小雅居的內(nèi)室有一道十二扇的折屏分隔開,溫桃蹊盤腿坐在靠近西窗下的拔步床上,面上一張?zhí)藜t雕蓮的四方小案上,擺滿了各樣香料,而她的身邊,也散落著各種香料瓶子。 她眉頭緊鎖,拿起一瓶,掂在手上,看了很久。 他們溫家的山泉香,以清冽著稱,甜而不膩,香氣悠久,既可入室為熏香,也可供女子敷面上身,那才是最精妙之處。 這也是為什么,在林家香鋪時,那么多的香料,她只中意了兩瓶清冽甜香——她從記事起,最愛的便是這一道香味,她品鑒過很多香料,卻都比不上山泉香的萬一,是以她看不上眼。 而林家香鋪中的那兩道,竟難得讓她覺得,可供一用。 當知道那是林月泉的生意,而林月泉偏又派人送了幾瓶香料到他們府上,她下意識的就先研究了這兩瓶入了她眼的香料。 那樣的清冽之氣,同山泉香簡直是如出一轍,可當她仔細研究,卻竟找不出絲毫相同之處。 林月泉在這兩道香中,皆入了細辛,可是山泉香卻是禁了細辛入香的。 她十歲那年,就能把山泉香的香方倒背如流了,一旦有細辛摻雜入香,整道香就毀了,從氣味,到持久,全都不可再與真正的山泉香同日而語。 溫桃蹊氣餒之余,幾乎第一時間便篤定了,林月泉做了萬全的準備,是真正的有備而來。 他不會在這些事情上露出任何蛛絲馬跡,讓她父兄懷疑他其實是真正的山泉香傳人,是蘇林山的后人。 所以他在外行走多年,盡管一身制香的本事皆傳自于蘇林山,如今怕也盡改了。 背道而馳。 溫桃蹊一時氣惱,白翹和連翹是聽見了內(nèi)室中瓷瓶落地被摔碎的聲音,慌慌張張繞過屏風入內(nèi)的。 拔步床邊散落了一地的瓷瓶,香氣摻雜在一起,撲鼻而來,卻異常刺鼻難聞。 連翹抿唇上前去:“姑娘?” 溫桃蹊冷著臉看向被摔碎的瓷瓶:“不用再去買他們家的香了?!?/br> 連翹一怔,也不敢多問,只是跟白翹兩個人緊著去收拾地上的碎片。 “你說,一個人要有多堅硬的心志,才能把所有的細節(jié),全都改掉,甚至是,面目全非呢?” 她仍舊盤腿坐著,看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卻叫兩個丫頭手上動作皆是頓住,對視一眼,又側(cè)目看向了她。 溫桃蹊哂笑出聲,又更像是自嘲:“我竟忘了,本就該是恨極了?!?/br> 連翹心驚:“姑娘這是怎么了?” 溫桃蹊搖著頭從拔步床上走下來,繡鞋沒穿好,趿拉在腳上,松松垮垮的,隨時都要掉下來一樣。 白翹提心吊膽看她走過那一地碎片,生怕她一個走不穩(wěn),碎片扎傷了她,可她卻恍然未覺。 西墻上的月窗半支開著,微風吹進來,漸次拂去室內(nèi)雜亂的香氣。 溫桃蹊在月窗下放了盆景,紅碧璽為主,掛著各色寶石,有風的時候,垂著的各色寶石微微晃動,煞是好看。 她看著自己青蔥玉指伸出去,在那顆圓潤的珍珠上撥弄了一回:“我沒事,只是看了個話本戲折,覺得世事無常,有感而發(fā)罷了?!?/br> 連翹稍稍放心,只是心頭仍有些怪異感,她可沒在拔步床上看見什么話本戲折:“話本子都是人寫出來的,姑娘也不必那樣往心里去,看一看便算了,若是怔在里頭,太太知道了,要罵我們的?!?/br> 溫桃蹊面無表情的看著那盆景。 她極力想要躲開,想要守著這一世的平靜過日子,可顯而易見,是她異想天開。 林月泉想報仇,他的人生,一直都被仇恨充滿了,他為復(fù)仇而來,不會放過溫家,所以就不會放過她。 溫桃蹊喉嚨滾了兩滾:“上次二哥來信,是不是說要等到六月大哥大婚才回來?” 連翹說是:“二爺不是專門叫人給姑娘單捎的一封信,還說他月前得了樣稀罕物,到時候帶回來給姑娘,還打趣姑娘,叫姑娘備下一桌子好酒好菜,給二爺做謝禮呢。” 她記得前世二哥是回來賀大哥新婚,婚宴過后,他只在家里待了七天,就又匆匆回了定陽。 既然大哥那邊行不通了,這回二哥回來,總要想個法子,拖住了他,暫時不讓他回定陽去。 她需要一個幫手——她一個內(nèi)宅女孩兒,如今還沒有辦法憑一己之力,去揭開林月泉的偽裝,讓世人看清林月泉帶著最大的惡意來到歙州城。 溫桃蹊沒再說什么,心中卻已有了定論。 第75章 不速之客 溫桃蹊尚且沒能想出一個周全妥善的辦法去應(yīng)付林月泉時,溫家三房卻又住進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