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趙夫人一抬手,按在太陽xue處:“今日氣性太大,有些上頭了,還白連累了你們姑侄兩個。” “大嫂說這個做什么,也都是底下的丫頭們嘴碎嚼舌頭,況且燕嬌見長青時,身邊也是跟著丫頭的,哪里就成了她們說的那樣子,我是要把家里的丫頭處置料理了的,大嫂也消消氣,你這頭,也總有那么幾個嚼舌頭的小蹄子,早晚留不得不是?” 她倒是肯做姿態(tài),竟還替趙夫人倒了杯水來,順勢就在趙夫人身側(cè)坐了下去:“也是燕嬌住進(jìn)來幾天,不常到長房走動,大嫂怕聽了些閑言碎語,總覺得她不好,這才一聽了這樣的事情,著急上火,沒細(xì)細(xì)的分辨,卻也都不打緊,改明兒叫她多到大嫂跟前,日子久了,大嫂就知道她了,最是個沒心眼的傻丫頭?!?/br> “誰最沒心眼?”溫致的聲音從門口傳進(jìn)來,不帶一絲感情,聽來有些寒涼,叫人背后發(fā)麻。 梁氏騰的一下子就坐直了,也不敢再往趙夫人跟前硬湊。 她臉上擠出笑容,隨著溫致一遞一步的走近,早站起了身,又往旁邊挪了挪:“大哥回來了,那我就先回去了?!?/br> 溫致都沒多看她,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嗓子,算是應(yīng)了,再不說別的。 梁氏才出了門,趙夫人就猛的咳嗽起來,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似的。 溫致眉心一緊,眼底的緊張一覽無遺,上前去大手一攬,把人攬在懷里,替她順氣。 等到趙夫人不大咳了,溫致才黑著臉睇內(nèi)室方向:“出來!” “不怪他?!壁w夫人一只手攀著溫致的胳膊,看溫長青耷拉個臉從里頭出來,這會兒反而心疼起兒子來。 她有心打岔,就沒容溫致先開口:“你不是說今天回來的晚,還要出一趟城嗎?” “本來是要走的,聽說家里出了事,你發(fā)了好大的脾氣,打聽清楚了,趕回來的?!?/br> 不過他這個樣子,還有剛才對待梁氏的態(tài)度…… 趙夫人狐疑看他:“你怎么知道出了什么事?” 溫致無奈搖頭:“素日我雖不過問,卻也不是真的不知?!?/br> 他到底沒說究竟如何知道的這樣清楚,似乎也不想叫趙夫人再追問,沉著臉叫溫長青:“都是你惹出來的好事?!?/br> 溫長青真是委屈極了,更無辜極了。 他又不傻。 三嬸剛才那樣得意洋洋的,拿那些話惡心阿娘,他聽得一清二楚,這里頭的門道也就摸頭了六七成。 他的確是著了人家的道,不過不是梁燕嬌的。 趙夫人繃著臉:“我已經(jīng)把他罵了好一頓,現(xiàn)在卻覺得他無辜,你還罵他?” “他一點也不無辜?!?/br> 溫致冷哼一聲:“我從來告訴你,防人之心不可無,今日你對梁八但凡多出些防范的心思,何至于你母親跟著你受這份罪?你是著了人家的道,落入人家彀中,這就算委屈了?” 溫長青渾身一震,搖頭說不算。 溫致還要說什么,趙夫人也還要再攔什么,溫桃蹊已經(jīng)打了簾子進(jìn)來。 “爹,你怎么一回來就罵人呢?” 溫致眼底又多出幾分柔軟:“不是罵人,是在教你大哥道理?!?/br> 溫桃蹊差點兒沒笑出聲來。 她大哥就要成家了,成了親,就是真正長大,將來就能支應(yīng)門庭了。 且這些年大哥在外行走,有多久沒聽人跟他講過大道理? 溫家的宗子,光明磊落,儒商世家,又能干,又聰明,什么道理他不明白,什么事情他辦不成呢? “我看大哥道理懂的并不少,分明是爹你一回家就要罵人,又不肯承認(rèn)才是?!?/br> 溫致一輩子得了兩個兒子,女兒就這么一個,嬌滴滴的養(yǎng)大了,一向是她說什么就是什么,撒嬌也好,胡鬧也罷,溫致從來順著她。 眼下哪怕知道她故意東拉西扯,胡攪蠻纏,無非想把她哥哥解救出去,溫致卻仍不計較。 他連連擺手:“我說不過你,你快帶你大哥出去吧,省得他挨了我的罵,要你來替他出頭,又折騰我?!?/br> 溫桃蹊扮了個鬼臉,給溫長青遞了個眼色,又哄了溫致幾句好聽的話,就一前一后的出門了不提。 不過她惦記著趙夫人今天大動肝火,剛才臉色那樣差,一出了門,交代了知云,要她去請小秦娘子過府診脈,而后才拉了溫長青一道出去。 梁氏在屋里時說了什么,溫桃蹊是不知道的,但是梁氏走的時候,神清氣爽的,溫桃蹊就覺得不對勁兒了。 這會兒從上房院的月洞門繞出來約有一箭之地,她腳步收住,叫大哥:“三嬸跟阿娘說了什么,你都聽見了的,噢?” 溫長青隨著她站定住,低頭看她,想了很久:“你沒說錯,我是被人算計,利用,只不過不是梁燕嬌,在這整件事情里,連她都是被利用的那一個?!?/br> 溫桃蹊腦子嗡的一聲,懵了。 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三嬸干的?” 他沒點頭,可也沒否認(rèn),只是語氣沉沉:“沒證據(jù),但三嬸說話間的那樣子,還有那些話——不然你以為阿娘怎么氣成那樣子?你以為為什么爹一回來,她嚇得趕緊跑了?” 不可思議。 溫桃蹊只覺得不可思議。 虧的她剛才還以為,梁氏是給梁燕嬌收拾爛攤子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