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溫長玄長舒口氣,面色稍霽:“我還當他同林掌柜合伙干了什么,叫你發(fā)現(xiàn)了,既然沒有,那你當著陸家阿兄的面兒,可不要像那樣子說話。這些年大哥同陸家阿兄相交,我也與他打過交道,他雖偶有些放浪形骸的行徑,卻實在不是個小人。你曉得有防人之心這很好,可就怕謹慎過了頭,叫人家寒了心,或是傷了人家的顏面,往后場面上,就不大好相處了?!?/br> 她說知道,斂眉低垂下腦袋去,心說那簪子的事兒到現(xiàn)在也沒個所以然呢,不過這會兒在外面,同他說的多了,又怕他按耐不住脾氣,現(xiàn)在就要找陸景明去要個說法,畢竟事關到她,二哥能不能冷靜思考,很是個問題。 是以溫桃蹊不打算開口,只想著等回了家,定要把這些日子歙州城中發(fā)生的點點滴滴,她和陸景明之間的幾次見面,幾次打交道,還有林月泉……這些人,得好好跟二哥說道說道不可。 他們兄妹二人正說著話,那頭林月泉笑著就步了過來,走近的時候,一把清亮的嗓子,說的是客氣寒暄的話。 溫長玄回身去看,眼前一亮:“林掌柜生意興隆啊?!?/br> 林月泉謙虛著說哪里:“溫二公子這個年歲,在定陽支應家里生意,這些年來,也把定陽溫家的生意做的風光紅火,那才叫一個生意興隆。我早年在外游歷行走時,可是早就聽聞過二公子的大名,今日得見二公子風采,是我的幸事?!?/br> 說話辦事滴水不漏,他哪里像是個年幼失怙的人呢? 溫長玄第一次見到林月泉,想想他做的那些事,瞇起眼來細細的打量。 二十出頭的年紀,一張臉生的實在不俗,周身氣度更是不俗。 他還記得,當年第一次見陸景明的時候,便覺得,那果真是高門里長大的孩子,從小便是穿金戴銀,好東西見慣了,待人接物都是淡如水的樣子,親近卻不過分殷勤,真是舒服。 眼下這個林月泉,同陸景明相比,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說的話看似是恭維客氣,實則又并不是那回事。 也許是他先入為主,總是覺得,那話里帶著圈套,不經(jīng)意就要把人給套進去。 溫長玄笑著說客氣了:“家里的生意,自然全仰賴我父兄,我小小的年紀,歷練又不夠,遇上事兒也畏手畏腳,若不是父兄提點撐腰,恐怕定陽的產(chǎn)業(yè),也早叫我敗光了,哪里比得上林掌柜,那才是獨自支撐,到今日,香料鋪子、茶莊生意,樣樣都紅火,林掌柜快別跟我客氣了?!?/br> 林月泉的臉色幾不可見的變了一回。 溫桃蹊太了解他了,同床共枕十幾年,他眉毛挑一挑,她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這是不高興了。 其實林月泉是個很小心眼的人。 果然林月泉往旁邊兒站了站,拱手虛讓了一把:“二樓設下了雅間雅座,二公子帶著三姑娘樓上入座吧,過會兒戲班進來,我今兒也在青雀樓中定了各色菜式,等到了午飯時,自然送來?!?/br> 溫長玄懶得跟他周旋,回了個客氣,領著溫桃蹊就從他側身過去,一前一后的往二樓上去。 溫桃蹊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回身看了一眼,只那一眼,便驚出一身的冷汗來。 林月泉陰惻惻的眼神睇過來,是緊盯著他們兄妹背影的。 如果不是她回頭,他可能真就一直那樣看著…… 溫桃蹊后背一緊:“二哥……” 溫長玄面沉如水,頭也不回,只是拉了她的手:“別看他,也別管我,我們今日是來賀他開張的,并不是來鬧事,隨他去?!?/br> 溫桃蹊更是吃驚:“二哥你知道?” “初見時還裝裝樣子假客氣,叫我?guī)拙湓捈づ?,連面上功夫也懶得做,那樣目光如炬的盯著咱們,人家本來也沒想避諱,不怕我知道?!睖亻L玄一只手拉著溫桃蹊,一只手撩了長衫下擺,提步上樓梯去,“我高看他了。” 溫桃蹊愣愣的:“高看他什么?” 說話的工夫,兩個人便已經(jīng)上了二樓,選了一處雅座,四周有竹簾隔開來,其實也算是安靜。 雖然今日到茶莊來的人不少,但林月泉上了心布置此處,這雅座算安靜,四周倒是能透進一些低語,卻又聽不真切。 溫長玄倒了茶,往她面前送:“嘗嘗他這茶莊里的茶?” 溫桃蹊眼里寫滿了嫌棄:“我又不差他這一杯茶,再好的祁門紅,家里也是有的,爹每年把祁門紅的頭春茶收回來那許多,全是供著我喝的?!?/br> 溫長玄笑著把茶杯在她跟前放下去:“我方才見他,舉止談吐不俗,便想起了當年在歙州城中跟著大哥第一次見陸家阿兄的情形,甚至覺得,他比陸家阿兄都要能耐大,許是出身差一些,便多出些隱忍克制,但方才他那樣不加收斂,我才知我高看了他,又或許——” 他拖長了尾音,看她不情不愿的端了茶杯往嘴邊送。 他話音一頓,她手上動作也就跟著頓,茶水沒再送進朱紅的唇,狐疑的望他:“又或許?” “他是故意的?!睖亻L玄一字一頓的,又敲點著面前小食幾。 溫桃蹊面色一凝:“試試二哥你的深淺?” 他點頭說是:“他到歙州也有日子了,且若果真如大哥和你所說,他對咱們家的事情大約了如指掌,爹和大哥的底細他摸清楚了,你的底細,只怕他也摸了個七八成,至于我——我常年不在家,行蹤又不定,他也未必就吃透了我的性子,今日那番說辭,滴水不漏,現(xiàn)在想想,多少也帶著些探底的意思在里頭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