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他略微頓了下:“阿兄也是為人兄長的,若遇上這樣的人,這樣的事,你又怎么做呢?我這個人一向護(hù)短,最看重就是我這個meimei。小的時候我也頑劣,胡鬧過幾年,如今大了,在外闖蕩,知道支撐家業(yè)不容易,好些事,就多出些思量來。阿兄和這茶莊的掌柜林月泉之間,究竟有過怎樣的過去呢?” 陸景明的臉色這才變了。 而溫長玄見他變了臉色,心下更是一沉:“看來我猜的不錯,阿兄和這位林掌柜交情很深,雖然我們家里眼線這樣的事情你或許不知,可林掌柜還是有別的事情,阿兄是知曉的——” 他的聲音是戛然而止的,直勾勾的盯著陸景明,真正的目光如炬:“可是那些,你又從未與我大哥提起過,是這樣吧?” “你倒是直截了當(dāng)。” 陸景明面色鐵青,難得見他這樣黑了臉,周身氣息都透著一股陰沉。 “我數(shù)次見三姑娘,三姑娘對我防備甚深,可也從不曾這樣直截了當(dāng)?shù)膯栁?,想做什么,乃至于林月泉的事情,更是一次也無,便是澤川與我那般的交情,到我府上,提起此事,也是遮遮掩掩,把話說得十分含蓄委婉?!?/br> 陸景明說話的工夫,視線早就落在了溫桃蹊身上。 她眼神是純凈的,白皙的小臉上寫滿了隨和,連發(fā)梢都無不溫柔。 陸景明莫名心頭一動,忙就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 溫桃蹊看的不明就里,但想想他的話,到底接了兩句:“說話嘛,客客氣氣的總沒什么錯處,何況我們不是也沒真拿住了,總不能質(zhì)問你,我二哥性子同我大哥不同,和我這個閨閣女孩兒更不一樣,說話直接慣了?!?/br> 他是直接慣了,一點(diǎn)情面也不留,把話說的這樣滿。 溫長玄當(dāng)然知道這話不客氣,便是叫他爹知道,大約也不滿意他此番做派。 可他覺得…… “誠然我這番話說的不怎么好聽,又太直接,也許阿兄你不愿意說,或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但我問了,坦坦蕩蕩的問了,阿兄若不理會,反倒顯得你心虛,有意遮掩,可要理會,就勢必要解釋個清楚明白?!?/br> 溫長玄五指并攏,微微彎曲,放在面前的食幾上。 他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陸景明:“但我還是問了——我以為阿兄是君子,自然就該坦蕩蕩,事無不可對人言?!?/br> “你錯了?!?/br> 陸景明聲兒一沉:“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什么事無不可對人言,古來圣賢也未必做得到。你就沒有秘密嗎?還是三姑娘沒有秘密?” 他說著又斜了眼風(fēng)掃過溫桃蹊:“三姑娘從前見我,都是自己不客氣,今日見我,躲在你哥哥身后,與我不多說一句話,可怕在你哥哥面前,沒少說我吧?不然我大約也聽不到你二哥的這番話了——” 他從鼻子里擠出個音調(diào),冷哼了一聲:“坦坦蕩蕩?你們又是拿什么來要我坦坦蕩蕩的?” 溫桃蹊面色一沉:“我沒那個意思。” “可你卻做了這樣的事。”陸景明瞇著眼,聲音寒涼,“我自問是不曾得罪三姑娘的,數(shù)次見面,也都是頻頻示好。三姑娘為人謹(jǐn)慎,總是懷揣著一顆防人之心,這本無可厚非,但是不是有些過頭了?” 他有些咄咄逼人,不似先前幾次見面時的溫和。 溫長玄聽來刺耳:“阿兄真是單純示好嗎?那為何阿兄到歙州幾年,與我大哥相交幾年,從沒有對桃蹊示過什么好,偏偏今次林月泉初來乍到之時,就是阿兄你到我meimei面前示好之際了呢?” 他與陸景明四目相對時,分毫不讓:“你大可以說我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天下事怕也沒有這么巧的。桃蹊是正月里的生辰,阿兄是到府赴宴的,那時阿兄可曾高看桃蹊半分?不過兩三個月過去,究竟是什么,讓阿兄一反常態(tài),親近起來了呢?” 陸景明一時語塞。 溫長玄是個很聰明的人,且他是個從不懂得謙遜藏拙為何物的聰明人。 這樣的人,拿住了,便是咄咄逼人,不把真話逼出來,是不肯罷休的。 陸景明這時才覺得,他是有些引火燒身了。 “我本無意挑撥你們兄妹感情?!彼麩o奈的低嘆,“不過上樓時聽見你們說話,又見三姑娘今日這般做派,一時起了玩笑的心思,才說了那番話。實(shí)則我根本就沒想讓你們帶話給澤川,他為什么去找我,告不告訴你們兄妹,那是你們家的事,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可阿兄眼下是答非所問。”溫長玄唇角上揚(yáng),眉心也挑一回,“看樣子,阿兄最初的接近,的確是有意為之,只是如今不好開口了,所以顧左右而言他?” 心事被人說中了,反倒坦然起來。 陸景明把手上茶盞一落:“你說的不錯,不過刨根究底,有趣兒嗎?” 他反問了一聲,又沉默須臾:“我總不會是存了心思要害三姑娘,不然澤川也不會輕易放過我。誠如你先前所言,在歙州城中,難道還有人敢沖撞了三姑娘不成?” 那便是難言之隱了。 且這個隱,與林月泉也的確有關(guān)。 溫長玄心神微斂,果真沒有再追問。 陸景明松了口氣,卻仍舊搖頭:“我今兒也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溫桃蹊一怔,噗嗤一聲笑出來,又覺得失禮,稍稍別開臉,掩唇斂去那份兒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