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他走到西窗旁,笑著伸手推開來,果然一眼瞧得見樓下的人群。 陸景明鬼使神差的抬頭時,正好就看見了他,他自然也看見了陸景明,一皺眉,下意識想關(guān)窗,但動作生生頓住,索性半開著窗戶,坐了回去。 溫桃蹊咦了聲:“干什么?” 他搖頭說沒事:“你先前問我的話,你自己覺得,你是不是帶著成見看待陸家阿兄的呢?” 溫桃蹊深吸口氣:“我說不上來——二哥你也知道,陸掌柜他做了挺多奇怪的事,最奇怪的,就是那支桃花簪子,時至今日,我不是也不知道,他為什么那樣子送我一支簪子嗎?他好像有心與我親近,可有時又疏遠,像是一時興起吧,可偏偏上一次偶遇,他又沒頭沒腦的提點我那些話。我實在不知道,我對他的成見,到底是我多心,還是他這個人根本就是有問題。我又沒法去問大哥……” 她一面說,一面又嘆氣:“大哥和他交情深,好的一個人似的,就連那支簪子,大哥當(dāng)時雖然變了臉,可事后也并沒有質(zhì)問他什么,像不了了之一樣,要說鬧的最厲害的,也就是……” 她猛地收了聲,差點兒就脫口而出。 可話已經(jīng)說了一半了,溫長玄敏銳的捕捉到不對:“也就是什么?” 溫桃蹊笑的十分尷尬,連連搖頭。 溫長玄瞇著眼瞪她:“你這樣子,像是沒什么?現(xiàn)在學(xué)會了瞞我是吧?” 溫桃蹊咬了舌尖兒,恨她自己嘴快,掩唇咳了兩聲,干巴巴的:“那我說了,你別罵我噢。” 溫長玄不說話只盯著她看,示意她趕緊老實交代。 她吞了口口水,才繼續(xù)說:“陸掌柜生辰那天,走的時候我跟著大哥上了他的車,本來都要走了,陸掌柜身邊的小廝突然跑出來攔了我們,說陸掌柜有東西,要大哥代轉(zhuǎn)送給我,不過他不知道我也在車上。后來那東西大哥也沒收下,只說改天再說,再之后,我看大哥臉色也不好看,像是有些忌諱起來,還跟我說了些話,反正我聽著那意思,叫我少打理陸掌柜。我估摸著大哥也有些惱了,畢竟他這一而再再而三的,誰知道他想干什么,而且你不知道,第二天大哥找上門去,生生吃了個閉門羹,陸府的小廝說陸掌柜一大早就出了城,這不是躲著大哥嗎?” “我可不是躲著澤川,真是出城辦事兒的,怎么成我躲著他了?” 溫桃蹊話音剛落下,陸景明含笑又帶著些無辜的聲音就從門口傳了進來。 她當(dāng)場變臉,溫長玄也一愣,旋即起身,往門口迎了兩步。 陸景明已經(jīng)推開了門,十分自覺主動的邁進來:“我是送禮的,又不是見不得人,還要躲著你們?” 溫桃蹊咬牙切齒:“陸掌柜是沒有躲著我們的必要,但你幾次三番聽墻角,總是不成體統(tǒng)了吧?” 若放在平日里,溫長玄大抵是要斥她兩句,再賠個禮的,但今天他沒有。 從他推開窗,看見陸景明的眼神那一刻,他便隱隱覺得,陸景明那四處張望的一雙眼,追尋的就是他們兄妹的身影。 他在找他們。 所以他才立時就想關(guān)上窗的。 可陸景明找他們干什么呢? 溫長玄橫跨了半步,把溫桃蹊的身影擋在身后:“阿兄專程上來找我們的?知府大人今年不請你們吃飯了?” 陸景明雙手環(huán)在胸前:“我現(xiàn)在成了洪水猛獸——從前是三姑娘一人避著我,現(xiàn)在是你們一家子兄妹都避著我?” 他不答反問,沖著溫長玄高高挑眉:“我倒是奇怪了,我好心送些稀罕玩意給三姑娘,成了別有居心,幾次無意間聽見你們兄妹談話,成了聽墻角的。我名聲是有多臭啊,叫三姑娘這樣防著我。” 溫長玄叫他噎了一回,面上也有些掛不住:“她不是那個意思?!?/br> “但我看你是這個意思,不然你擋著我干什么?” 他咄咄逼人,溫桃蹊黑著臉站起了身來:“我們兄妹的談話你是無意間聽見,那上次我和林蘅jiejie說話,你總不是無意間聽見了吧?你無意聽見之后,站在門口又聽了半天,總是你干的吧?你好心送稀罕玩意給我——是,我哥哥們也沒少給我買些稀罕玩意,可是陸掌柜,你不是我兄長吧?也許你是一番好心,是我多想了,然則那支桃花簪子,陸掌柜又怎么說?且我同陸掌柜說過,真心二字,哪有那樣輕易的。那一回已經(jīng)算是交淺言深,可那之后,我本以為陸掌柜這樣的聰明人,該明白我的意思,有所收斂,但你不也沒有嗎?” 有些情緒積攢的久了,總是要爆發(fā)出來的。 溫桃蹊這些日子以來與他幾番周旋,虛與委蛇,也都不過是聽了溫長青的教訓(xùn),也顧著他和溫長青的交情,想著給彼此留些面子。 只是陸景明這個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個最體面的人,偏要干些說起來不體面的事兒。 她話說的有些重了,溫長玄下意識的往她身側(cè)過去,回護的意思再明顯沒有。 陸景明瞇眼笑著,看著,等著溫桃蹊一通牢sao發(fā)完了,不怒反笑:“就這?” 溫桃蹊目瞪口呆。 他果然是不要臉的。 陸景明沒再等她開口罵人,兩手一攤:“你和林姑娘談話,我的確是無意間聽見,覺得你這小姑娘有趣的很,才多聽了會兒,我要是有心聽墻角,就不該多嘴開口,叫你知道我在門外,而且三姑娘——你父兄就沒教過你,隔墻有耳嗎?你們在外面吃茶說話,便不是叫我聽去,也會有旁人聽了去,旁人聽了,卻又未必開口叫你知道,你幾次三番的揪著我不放,到底我是個聽墻角的小人,還是三姑娘對我從來不滿,小題大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