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張氏雖然不是個多講道理的人,又頗勢利,可這點兒眼力見兒總算還有。 她坐在上手位,瞧著溫長玄儀表堂堂,談吐不凡,本就動了心。 歙州溫家長房的嫡子,常年又不在家里住,一個人在定陽看管生意,要是能得他為婿…… 張氏見溫長玄只是客氣敷衍,想他是不喜歡這些話,便開口打斷了林志鴻:“都是自己家的親戚,把話說得這么客氣,聽著生分又別扭,快別說這個了?!?/br> 她慈眉善目的笑著,把視線落在溫桃蹊身上:“桃蹊今年應該是十四吧?” 冷不丁把話題扯到她身上,溫桃蹊先前還在神游,想著給林家宅院布局的那位高人道長呢,突然聽見有人叫她,忙回了神,臉上掛著乖巧的笑:“是,年初正月里才過了十四的生辰的?!?/br> 張氏笑著就叫縈兒,旋即又同溫桃蹊說起:“縈兒同你是一般大的年紀,不過她生月小些,是八月的生辰,算起來,比你還小了七個月的。” 林縈似乎是個自來熟的人,張口就叫jiejie。 可她的自來熟,和胡盈袖的不一樣。 胡盈袖至少不會讓人覺得渾身不舒坦—— 高門大戶養(yǎng)出來的嫡女,胡盈袖周身氣度擺在那兒,不卑不亢,無論做什么,至少不會扭扭捏捏,叫人覺得不舒服。 至于林縈嘛…… 她方才就說了,這丫頭生的那張臉,再配上她那做派與身段兒,竟也不知這林家是如何教養(yǎng)的,即便是個庶女,總不好養(yǎng)的狐媚模樣,給人瞧著,落的不還是林家臉面嗎? 溫桃蹊敷衍的笑一笑:“在歙州那么久,也沒聽jiejie你說起,家中還有個生的這樣好看的meimei,我若早知道,早就跑來杭州找她玩兒了?!?/br> 林蘅仍是那副淡淡的模樣。 林薰叫聲桃蹊:“縈丫頭是庶出的女孩兒,平素也不常出來見客人的,為著你們是自家的親戚,才叫她出來一并見過,阿蘅不提,倒也沒什么?!?/br> 林蘅這個jiejie,就不是什么善茬兒了。 她這話接的好快。 溫桃蹊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等醒過味兒來,掀了眼皮去看,果然林縈眼底閃過恨意,可竟然不是沖著林薰,反倒是沖著林蘅來的。 奇了怪了。 擠兌她庶出身份的明明是林薰…… 看樣子,這林家宅門里,往常也是好戲不斷的。 自家的姊妹在一起,也要勾心斗角耍心眼子。 林薰也不知是怎么騙住了林縈,分明是她仗著嫡長女身份擠兌庶妹,又利用庶妹打壓欺負容色氣度都比她優(yōu)秀的嫡妹,偏偏傻乎乎的庶妹,還真就跟她一派了去。 溫桃蹊覺得呼吸一滯,胸口發(fā)悶,橫豎是不舒服。 她臉色微白了白,鬢邊盜出些冷汗來,小手往肚子上一捂。 林蘅挨著她近些,一擰眉:“桃蹊,你怎么了?” 她說沒事兒,柔著聲兒叫伯母:“我能不能……能不能……” 張氏會意,一張嘴,打算叫林薰陪她去如廁的。 林蘅抿唇:“母親,我?guī)阴柽^去就行了。” 她說著已經(jīng)站起身,又同白翹和連翹兩個,一并扶起了溫桃蹊來,與上位長輩蹲身做過禮,半是攙半是扶的,帶了人出門去不提。 第217章 跟我出去住吧 從林家正堂出來,右手邊兒就是九曲回廊。 長廊的盡頭,接著一道圓拱石門,再過了石門上甬道,穿過花圃,便能進到后院去。 林蘅看她臉色不好,小手一直捂著肚子,只道她是突然鬧肚子,語氣緊張,也沒回頭,徑直吩咐身后丫頭:“快去請大夫……” 溫桃蹊卻一把按在她手背上。 林蘅低頭。 原本小臉兒發(fā)白的人,本該不舒服極的人,這會兒瞧著……臉色是不怎么好看,鬢邊冒出的汗珠也還掛著,可眼神靈動,面上也并無痛苦之色。 她心下咯噔一聲,打發(fā)了那丫頭:“先去我院子里告訴一聲,叫人準備些熱水?!?/br> 小丫頭不是貼身伺候的,只是林家宅院里的使喚丫頭,平日跑腿兒傳話之外,就是做些灑掃打雜的活兒。 她年紀也還小,人又老實,看不見林蘅和溫桃蹊的眉來眼去,私下里使眼色,老老實實的聽了主子姑娘吩咐,一溜小跑著就往內(nèi)宅院林蘅的住處而去。 等不相干的小丫頭跑遠了,她們也走出越有一箭之地。 溫桃蹊撥開林蘅的手,噙著笑:“我演的像不像?” 林蘅黑著臉:“你這丫頭,就不怕你哥哥擔心你嗎?你要干什么,好端端的裝不舒服!” 老人們常說出門在外,最怕水土不服。 溫桃蹊長這么大沒出過遠門,雖說這一路上倒也都相安無事吧,可保不齊到了杭州,鬧起水土不服的。 她不是個沒輕重的人,倒不怕惹得溫長玄為她懸心擔憂? 溫桃蹊仍舊笑著,有些得意:“我二哥看得懂我的眼色,知道我沒事?!?/br> 林蘅心越發(fā)往下沉:“你借故辭出來,又誆著我一塊兒出來,是有什么話跟我說嗎?” 溫桃蹊小手背在身后,盯著她看了許久,視線又落在了那盡頭處的圓拱石門上。 她抿緊了唇角,一時無話。 于是林蘅也沒再問。 直等到二人過了拱門,也穿過了花圃,進了垂花門,入了內(nèi)宅院,又向西南方向上了抄手游廊,往林蘅住的寧溪院去,林蘅才上手,扯了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