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從小到大,什么事兒,都是叫人挑在大拇哥兒上的。 這要是他的親生兒子,他一定悉心栽培,把什么都給他的。 誰知道妹夫到底怎么想,倒把這么個寶貝往外扔。 是以作為長輩,胡鶴軒總免不了要多說上幾句:“你的事,你姨母都跟我說了,我是沒什么好說的,那姑娘出身與你相配,倘或真是個好的,憑你自己的心意,你母親那里,只要你姨母愿意,她樂意幫你,我一個字都不多說。但是有一點(diǎn)——” 陸景明見他這樣嚴(yán)肅認(rèn)真,便也斂了笑意,站起身來,掖著手又拜禮,也端的是一本正經(jīng):“您教導(dǎo),我聽著?!?/br> 胡鶴軒通體舒暢,語氣自然也稍有緩和:“你是在外行走的郎君,是要辦大事的人,自己經(jīng)營了這么些年,我是過來人,曉得其中辛苦。如今你也算有頭有臉了,出門在外,便不看著陸家,人也敬你三分,這從前幾年,你做的都很好,往后的幾十年,可別沒了分寸?!?/br> 他深吸口氣,又頓一頓:“這人生大起大落,我也見得多了,經(jīng)歷過風(fēng)雨磨難,不忘初心,才能走得長遠(yuǎn)。 子楚啊,你是個明白事理的好孩子,如今一門心思在溫家三姑娘身上,男女情愛之事,我沒什么好提點(diǎn)教導(dǎo)你的,只有一樣,別有朝一日,為了這種事情,亂了分寸,行差踏錯,知道嗎?” 可桃兒并不是紅顏禍水,他也不是那樣色令智昏的人。 姨父固然是好心,他卻總要為桃兒解釋兩句。 陸景明再三斟酌,仔細(xì)開口:“我今日來找姨父,真的不全是為了她。姨父說的這些,我銘記于心,永生不敢忘,但我也不想叫姨父覺得,她是個禍水?!?/br> 胡鶴軒眉心一攏:“我?guī)讜r說她是禍水了?” 陸景明倒覺得想笑。 姨父的脾氣就這樣。 小時候來杭州小住,跟表哥他們陪在姨父跟前,這些年少往來,倒差點(diǎn)兒給忘了。 他咳嗽兩聲:“您就差把話說到明面兒上來了?!?/br> 胡鶴軒臉上閃過尷尬:“人家好好的小姑娘,我怎么說人家這個,你這孩子真是胡說八道的。” 陸景明便連連擺手:“您別急呀,我是真心跟您說這些的——您知道,我和父親關(guān)系不好,陸家的家業(yè),將來也全都是要交到大哥手上的,現(xiàn)如今也就是祖母還在,父親總還要顧及些,往后嘛,實(shí)在難說。 您一直待我是極親厚的,我心里,姨父和父親沒兩樣,姨母和母親,也是沒兩樣的,所以她的事兒,我才會先回稟了姨母,我自然也知道,回了姨母,就瞞不住您,是以打從一開始,就沒想瞞著您的?!?/br> 胡鶴軒心中動容,卻也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一抬手,打斷了他后面所有的話。 那些話全都卡在陸景明腮幫子上,委實(shí)有些難受。 胡鶴軒盯著他看了會兒:“我不會對人家小姑娘有什么成見,誠然,這些年,在我心里,始終拿你做盈袖的良配來看的,你母親和你姨母的心思,你早就知道,從來也沒說過個不字?!?/br> 他一面說著,一面又嘆氣:“這人嘛,總是自私的,你是個好孩子,我就想著,將來盈袖能嫁給你,我真不怕你會虧待她,委屈了她。她是我的女兒,一輩子就這么一個嫡親的閨女,我當(dāng)然希望她過得好。” 他說得多了,就看著陸景明臉色有些不對了。 胡鶴軒欸的一聲:“但我也不至于對人家十幾歲的小姑娘有成見,那我成什么了?我跟你說這些,只是在告誡你,從前做得到的,今后也要做到,且要做得更好,萬不能遇事便放縱自己,隨心所欲。 你有了心愛的姑娘,這都說成家立業(yè),成家立業(yè)的,你這業(yè)是早立了,離成家,估摸著也不遠(yuǎn)了。 七尺男兒,是要為妻兒撐起一片天的。 將來成家了,更不能放縱自己。 心疼妻兒是一回事,可凡事仍然是要有個度,月滿則虧的道理,亙古不變。 這世上的事,從來因果循環(huán)。 種惡因,早晚食惡果,這話不光是說旁人,放在你自己身上,也是一樣的?!?/br> 陸景明猛然想起梁時的事情。 他心中悵然。 姨父的意思他明白。 就算心疼桃兒,有些事,也不能做的太過。 凡事留后路,是給別人,也是給自己。 什么事兒都做的太絕了,早晚有一天,自己也是要走上絕路,無可挽回的。 他離開家的時候才十來歲,有很多道理,沒人教過他,便是他在家的時候,父兄也不曾悉心教導(dǎo)他這些,很多道理,都是他一路跌跌撞撞,自己弄明白的。 吃過了虧,吃過了苦,然后就參悟了。 陸景明心頭一暖:“您說的,我記住了,您也放心,我是個曉得分寸的,這些道理心里也全都明白的。林月泉的這樁事兒吧……姨父,我跟您交個底兒,說句實(shí)話,打從幾個月前在歙州,我就對他有所懷疑,不光是我,澤川也是的。” 溫長青? 胡鶴軒眉頭緊鎖:“所以早在幾個月前,他在歙州還沒站穩(wěn)腳跟的時候,你就覺得他不對勁兒了?” 陸景明點(diǎn)頭:“我派人到福建去查過,而且我知道,澤川也派了人去調(diào)查過,且先前溫家出過幾件事,明里暗里的,總是同他有說不清的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