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還活蹦亂跳的？

    徐月如唇角往上揚：“府上大姑娘身上不好，不如我陪夫人一同去看看吧？”

    她說著竟真的作勢就要起身的。

    林舟知道她是個精明不好糊弄的，但他也無非是想把母親請走，以免在這正堂上，當(dāng)著他們夫婦的面兒，父親就先同母親鬧起來，那丟人可就丟大發(fā)了。

    橫豎齊明遠(yuǎn)和徐月如也一定知道他這點兒小心思，也沒必要非得藏著掖著。

    于是他做著急狀，忙攔著：“夫人是尊貴的人，我meimei人小福薄，怕她受不住夫人這樣抬舉高看的福氣，況且她是個沒成算的人，嘴也笨，從小被寵壞了，病著的時候愛說胡話，恐怕沖撞夫人?！?/br>
    徐月如念叨了兩句什么話，身兒一沉，就又坐了回去。

    張氏雖算不上多精明能干的人，但好在還稍稍有些腦子，見此情形，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她總有諸多不甘心，不想走，但兒子的話，她還是肯聽一聽。

    大郎這時候跑回來，尋了借口要支走她，大約是有什么事。

    況且此番正堂中僵持不下，連林志鴻都差點兒與她翻了臉，再不走……

    她拿眼角的余光掃過徐月如，便只見徐月如氣定神閑，很是自若的端坐在那兒。

    同這樣的女人打擂臺，她八成是打不贏的。

    于是張氏站起了身，面上閃過著急，眼底也染上些許擔(dān)憂。

    她同徐月如方才說話不客氣，這會兒便不會好聲好氣的跟她說什么失禮一類的話，竟是叫林舟扶著，直挺挺的就從徐月如面前過，連半句客套話都沒有。

    徐月如簡直快氣笑了。

    拿捏了林蘅十五年的人，她還以為有多大的本事，也不過如此。

    林志鴻面上是掛不住的，他的正頭娘子，要什么沒什么，年輕時縱使容色過人，上了年紀(jì)后，連這點子好處也不見了，跟著他一起待客，倒這樣甩臉子給客人瞧，讓人看著，笑話的只會是他們林家而已。

    他扶額：“賢侄，你伯母她就是這么個脾氣，你們也不要與她一般見識……”

    “夫人是長輩，自是不能一般見識的，我們做晚輩的，叫夫人說上幾句，原沒什么?！?/br>
    齊明遠(yuǎn)不接招，連一聲伯母都不肯稱，又想著張氏對徐月如的態(tài)度，一時攥緊了拳：“只是伯父，說句不該說的，內(nèi)子素常便是在宮中行走，去給諸位娘娘們請安，都少得一聲訓(xùn)斥，從小連宮里太后娘娘都是贊過她聰穎過人的，夫人今日的這番話，我們聽過，只當(dāng)沒聽，轉(zhuǎn)頭也就忘了，可這話傳出去了，旁人便只說夫人如何目中無人罷了。”

    林志鴻面上顫了顫：“是，自然不能再說，往后也再不會說的。只是賢侄，蘅兒她……她畢竟是我的親骨rou，你要把她從我身邊帶走，我年紀(jì)大了，骨rou分離之苦，賢侄你是讀書做學(xué)問的人，又于心何忍呢？”

    這話真是好笑了。

    是他的親骨rou不假，可他的親骨rou都快被他發(fā)妻賣了，他不照樣無動于衷？

    徐月如眼底一片冷然：“您這話，我聽著便有些不舒服了。蘅兒也是六郎的親meimei，與您分開，是骨rou分離，與六郎分開，難道便不是骨rou分離嗎？您好歹還把她帶在身邊十五年，或許從前沒想著多看兩眼，如今六郎來接meimei，您倒想著舍不得了。

    伯父，六郎他敬著您，稱您一聲伯父，我出嫁從夫，自然也該尊您這一聲的，可要我說，您做的這些事兒，何苦非要把蘅兒留在林家？

    您真顧念蘅兒，便也看一看張夫人為她尋的是什么樣的親事吧。”

    第277章 夫婦一體

    林志鴻啞口無言。

    他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話，才能反駁回去。

    事實上，這十五年來，大事小情上，他的確從不曾為林蘅說過半句話，更不曾在張氏面前維護(hù)于她。

    他作為父親，所能做的，也只是給她錦衣玉食的生活。

    近些時日來，才做了那么一兩件，還勉強過得去的事兒。

    譬如張氏要把她送去城郊的莊子，一如當(dāng)年齊家對綿遙那般，他明面兒上也沒如何攔，只是變著法子，把人送去了歙州，送到了他meimei妹夫那兒去。

    而至于林蘅的婚事……

    林蘅那個性子，是長輩會喜歡的，他把孩子送去歙州時，就為她考慮過，她要得了meimei妹夫的喜歡，能叫meimei開口替她說上一兩句話，他順利成章的就答應(yīng)了。

    而事實上，事情也的確朝著他預(yù)料之中發(fā)展著。

    只是后來……

    張氏在家里尋死覓活的鬧了一場，他萬般無奈之下，只得一封書信，又把林蘅從歙州叫了回來，而meimei原本說要與她相看夫家之事，也只好暫且擱置下來。

    所幸的是，后來謝喻白來了。

    林志鴻心中委實高興過一場，但謝喻白在什么都沒提的時候，又匆匆離開了杭州，他倒一時又拿不準(zhǔn)。

    那樣高門里走出來的郎君，到底是動了真心，還是玩兒玩兒便算了。

    到如今，說要把林蘅許配給楚家的孩子，他當(dāng)然是不同意的，可還沒能跟張氏掰扯清楚，齊明遠(yuǎn)夫婦就上門了……

    這一樁樁，一件件，林志鴻覺得，如潮涌，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我沒想叫她嫁去楚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