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偏林蘅不是這樣的。 溫桃蹊眼底越發(fā)柔和起來:“老太太定然是知道的,等從林家走時,你去跟老太太要沅枝,她想也不會不答應的?!?/br> “只是真的同林家斷了聯(lián)系,往后再想見祖母,怕就難了。” 林老夫人上了年紀,不是頤養(yǎng)在內(nèi)宅,就是在林家家廟禮佛,可林蘅這一走,無論是林府內(nèi)宅,還是林家家廟,都很難再踏足了。 她大概會離開杭州這個傷心地,至少暫且,她無處可去,只能跟著溫桃蹊且回歙州,再做打算。 將來即便還會杭州舊地,老太太想見她,中間隔著這樣尷尬的關系,也很難的。 林蘅眉眼間染上難過,情緒也低落下來。 溫桃蹊知她想什么,忙又安慰:“jiejie往后便自由了,也解脫了,再沒人能轄著你,老太太真心疼愛你,只會為你感到高興的?!?/br> 她怕林蘅心中不受用,便玩笑著打趣她:“大不了,等將來你做了謝家的二奶奶,叫謝喻白陪著,回林府去看望老太太,我偏不信林志鴻與張氏還敢攔著謝喻白的?!?/br> 林蘅面上一紅:“你又胡說!” 陸景明也掩唇咳嗽,善意的提醒,他還在這兒坐著。 溫桃蹊虎著臉瞪他:“嗓子不舒服就去喝熱水?!?/br> 陸景明一時無話,把兩手一攤。 林蘅無奈搖頭:“陸掌柜,那冊子即便拿回來,我約莫著,這些年收的禮,便全都折了銀錢,也遠不夠九萬兩銀子的,能有個兩三萬兩,怕就了不得了?!?/br> 人家送禮,是不會拿些爛的臭的濫竽充數(shù)。 可她不是林薰,人家也不會拿了千金之物來送她。 這十來年算下來,將祖母送的東西全拿出去,只怕那些東西折了銀錢去給張氏,撐死了也不會超過三萬兩了。 拿總還余下六萬兩,甚至更多的虧空…… 溫桃蹊剛要說話,陸景明叫了聲林姑娘:“冊子拿回來,我大概與你看一看,到外頭去找了商鋪,全按如今的價來折算,余下不夠的,我借給林姑娘?!?/br> “陸掌柜?” 林蘅有些無措。 她可以坦然的跟溫桃蹊伸手借錢,但要說這錢叫陸景明出,她可不敢心安理得的用。 五六萬兩銀子啊,她也不知要到什么時候才還的清,甚至可能,這一輩子,都還不上的。 到底要不要認回兄長,她心里一點兒譜兒都還沒有呢,就算是認回吧,這五六萬兩銀子,也不能就叫兄長出了,不然徐娘子要怎么想她? 攀了高枝兒了,就先挑唆家里的銀子使,她成什么人了。 照桃蹊之前的說法,當年母親嫁去蘇州齊家做填房時,帶走的陪嫁,已經(jīng)沒多少,實在是有些寒酸的,那些東西,她還要留著生活,留著為自己將來的嫁妝考慮,也不可能拿出來還錢。 若是她寫了字畫,做了繡活,拿到外頭去賣,她手藝好,也許能賣個不錯的價,但總是小錢,一年到頭也不一定能有千八百兩的。 于是林蘅騰地站起身來,竟鄭重其事同陸景明端一禮來。 陸景明自己也嚇了一跳,心說這姑娘什么路數(shù)。 他忙把膝蓋一偏,根本就不敢受她的禮。 下意識去看,果然他的小姑娘不悅的白了他一眼。 他好無辜啊。 溫桃蹊趕忙也隨著林蘅起了身,扶著她:“jiejie這是干什么?咱們是一樣的人,你拜他做什么?” 林蘅撥開她的手:“陸掌柜,無功不受祿,我張口同桃蹊借銀子,已經(jīng)是不得已而為之,但我與桃蹊私交不錯,情同姐妹,我能開這個口,也能接下她的銀子,若換做陸掌柜你……幾萬兩,于陸掌柜,許是指頭縫里漏出來的,但于我,這一輩子,可能都還不清……” “但林姑娘會很努力地去還不是嗎?還是說,從一開始,姑娘跟桃兒開口,就是沒打算還這筆錢呢?” 林蘅面色一白,眉頭一擰。 溫桃蹊臉色冷然:“陸景明,你胡說八道什么!” 她們站著,陸景明也不好坐著,便也起了身來:“我方才說了,我知林姑娘為人,你自然不是這樣的人。幾萬兩銀子,替林姑娘買個自由,也替桃兒買一份心安,我覺得很劃算。 誠然,溫家不是拿不出這些銀子,桃兒去與她父兄張口,她父兄也未必會不給,只是林姑娘卻要想清楚,幾萬兩,總歸不是小數(shù)目,即便是給了,也是要問清楚緣由的。 桃兒十幾歲的小姑娘,從前便是驕縱,便是靡費,也未見與家里張口便要幾萬兩的,怎么來了一趟杭州,突然就要五六萬的銀子使呢? 林姑娘的身世,應該不想讓更多人知道吧?” 就算是溫桃蹊的家人,也不行。 這于林蘅而言,始終是污點。 不然齊明遠也不會費心思,想著若認回了她,便要讓她名入齊家宗譜,做齊家的女兒。 如果她的身世是可以見人的,齊明遠也不必這樣麻煩了。 陸景明見她不言聲,才繼續(xù)說:“找我借,就省事兒許多,這件事,從頭到尾,我都知道,且我不會因為這幾萬兩銀子便為難姑娘,拿捏姑娘,更不會四處與人說去,還不急著催姑娘還銀子——” 他把尾音拖了拖,見林蘅臉上始終不安,想著林蘅素日的脾性,把心一橫:“我也不瞞姑娘說,我是經(jīng)商的人,素來做的,就是鉆營的事,這筆銀子借給姑娘,對我而言,自然是有無盡好處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