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林志鴻倒笑了:“打從一開始,不就該怪你?我當年把蘅兒抱回來,自知虧欠你良多,數(shù)年來,你要做什么,我不縱著你?可你是怎么對蘅兒的?到如今,她哥哥找上門,還是這樣的靠山,你惹得起嗎?林家惹得起嗎?我倒是想跟齊明遠撕破臉,我倒是不想叫他把我女兒帶走,可人家有備而來,今天能請了知府大人來,明日說不得就能請了樞密使大人到杭州!” 他咬牙切齒:“都是你干的好事!” 張氏登時倒吸口涼氣,反手指著自己,怒急反笑,卻清清冷冷的:“怪我?林志鴻,你自己作孽,你怪我?” 林志鴻眸色一暗:“這十五年,你對蘅兒從來不好,我說沒說過半句話?就連母親,心疼蘅兒,卻也從不與你翻臉說一句重話的!” 他聲兒拔高了,也尖銳起來:“你拿著這件事,轄制了我十五年,在家里囂張跋扈,在外面也是從不收斂,人家便把你所做的事,全都算在林家頭上,算在我和大郎身上,我們又可曾埋怨過你半句?” 他接二連三的質(zhì)問,果然問的張氏啞口無言。 林志鴻見她閉了嘴,卻越發(fā)生氣起來。 人大抵都是這樣的。 他忍了十五年,一朝爆發(fā),心中多年的積怨,總是要盡數(shù)發(fā)泄出來的。 他退了三五步,離張氏遠了些:“十五年,我縱容你,卻縱出今天的禍端來!” 他說禍端,張氏猛地眉心一跳。 她突然想起來大郎說過的——別害了林家。 她怎么會呢? “哪里就有你說的那樣厲害……” “你給我閉嘴!”林志鴻又將音調(diào)拔高了,“原都是你自己貪心不足所致,你若肯知足,曉得一家人都在遷就你,待蘅兒,大面兒上過得去,哪里會有今天的事? 你當那是什么人? 齊明遠和徐月如,隨便哪一個,攀上了,對林氏一族,都是一輩子的助益!如今什么都沒了,反倒結下仇來!”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人家夫婦兩個,什么樣的出身,什么樣的門第,什么樣的前途,拉扯你?拉扯林家?林志鴻,你是今兒氣糊涂了,還是打根兒上就沒睡醒過?” 張氏十幾年沒聽過重話的,叫林志鴻的做派和他那些話,一時震住了而已。 這會兒醒過味兒來,便想著,林志鴻實在是卑鄙的! 打從一開始,這分明就是他做下的一樁錯事,如今鬧成這樣子,他倒是想著把一切責任往外推,全都推給她? 真是笑話。 張氏叉著腰,儼然一副潑婦做派:“你也甭打量著我是個好糊弄的傻子,你也曉得咱們一家人待林蘅都是不好的,卻偏算我一個人的不是?你倒有臉說我是個貪心的,自己做過的事,想是自己全忘了吧?” 她譏諷著,顯然早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哪里還惦記著,這是府門口。 門上當值的小廝好奇,可誰也不敢探頭去看,更不敢多聽一個字。 張氏看著林志鴻臉色黑沉,越發(fā)得意:“你是個不貪心的,你不貪心,便不會明媒正娶了我,又跑去蘇州與人——”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是因為林志鴻高高揚起的那只手。 張氏心下一沉。 夫妻多年,不是沒吵過,沒鬧過。 她從來是不容人的性子,當年林志鴻要納妾時,她就很是鬧過一場。 后來出了白氏的事,他抱著林蘅回杭州,她又鬧過。 可林志鴻不管怎么不耐煩,卻從沒有與她動過手。 “你還想打我?” 在一瞬間的愣怔過后,張氏竟反而欺身上前了兩步,真是把自己的臉送過去,給林志鴻打的。 這張臉,也年輕過,俊美過。 林志鴻是偏愛美色的人,雖不至于就風流成性,可他畢竟是個男人。 當年娶了張氏回家,頭一兩年里,盡管他對白氏念念不忘,卻也能與張氏處的不錯,不然也不會有如今張氏膝下這兩兒一女。 只是后來日子久了,他曉得張氏是個潑辣的性子,實在喜歡不起來,慢慢的,避之不及,才有了如今的妾,更有了后來往蘇州去尋白氏之事。 可今天看著這張臉,他突然又有些下不去手了。 張氏眼底的痛苦他是瞧見了的。 夫妻一場,如今竟成這地步了嗎? 然則他高高舉起的手,還沒落下去時,林舟沉著聲,叫了一句父親。 他側目,見大兒子黑著臉疾步而來,這才想起來,要收回那只險些打了發(fā)妻一記耳光的手。 林舟走近的時候,虛拉了張氏一把,把他的母親,護在了他的身后。 那動作卻刺痛了林志鴻的眼。 他今日,才剛剛送走一個女兒,這大兒子…… 他喉嚨發(fā)緊:“你怎么出來了?” “我若不來,父親是不是要在這府門口,臨街的路上,同母親動手呢?” 林志鴻一擰眉:“你放肆!” 林舟說不敢,可人還擋在張氏面前:“父親心中惱怒,我明白,也知道,林蘅這一走,往后斷了聯(lián)系,原本有她在,咱們與齊明遠,與徐小娘子,關系該是親厚的,若從前咱們待林蘅好一些,拿她當自己家里的女孩兒去呵護,如今的齊明遠和徐月如,一定和顏悅色,何至于就到了如今這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