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林月泉的出身履歷干干凈凈,就是孤家寡人一個。 陸景明和家里頭,關(guān)系又不好,自己在外頭打拼那么多年,也算有本事。 可這么一來,兩個人便也就僵住了。 大約又過了有五六日,內(nèi)府司和戶部各自搬了好些賬本。 一部分送到陸景明那兒,一部分送去給了林月泉。 自然都是些可以見人的明賬。 只是也都是些陳年舊賬,里頭多多少少的,都有些問題。 這是官家授意過的,齊明遠(yuǎn)和謝喻白是覺著,圣心難測,官家到底是想看他二人夠不夠直率坦誠,還是想知道他二人面對內(nèi)府司的糊涂賬時,足不足夠圓滑,這就不得而知。 畢竟內(nèi)府司和戶部的人把賬本送來撂下,只說叫他們看賬,余下的就什么都沒多說的。 京兆府的人登門那天,陸景明才翻看到第二十多本。 溫家兄妹在,謝喻白和齊明遠(yuǎn)也在。 反正他如今明里就是徐家保著的人,連謝侍郎都出面為他作過保,齊明遠(yuǎn)和謝喻白自然也用不著避什么嫌。 至于溫家兄妹嘛,溫長青和他情同手足,盡人皆知的事兒。 齊明遠(yuǎn)今日休沐,一時見了京兆府的人,下意識去看謝喻白。 二人對視一眼,神色皆警惕。 來的官差倒也客氣得很。 陸景明從賬本里騰出手來,寒暄客氣兩句,才問什么事。 兩個官差也不坐,只是轉(zhuǎn)而同齊明遠(yuǎn)見了官禮后,平聲告訴:“林掌柜住的地方,昨夜里起了一把大火,戶部和內(nèi)府司的賬本,被燒了大半,他今晨來報案,府尹大人要請陸掌柜過堂問幾句話。” 林月泉那兒著了火? 如今這天氣,一不是天干物燥,二不到燒炭取暖,要起火,其實(shí)不大容易。 而且怎么就那么巧…… 齊明遠(yuǎn)眉心一動:“是單燒了他的賬本,還是他那院子叫燒了個干凈?” 先前說話的圓臉官差面露為難之色:“齊大人,這……” 謝喻白接話過來:“我們又不過問案情,只問這一件,你有什么為難的?” 旁邊一直沒出聲的容長臉的官差戳了他一把,看過去,揚(yáng)聲回了:“林掌柜的宅子少了大半,連著的三個跨院兒都竄了火,書房是燒塌了的,好在火勢剛起,他就惦記著那些賬本,叫人趕忙去搶出來,但也只救出來一小部分而已。” 書房燒的最厲害,你說這火巧不巧呢? 大半個宅院都起了火,可偏偏火就是起在書房附近的跨院兒,到最后,把戶部和內(nèi)府司的賬本燒了個痛快的。 這事兒聽著就邪乎。 又說那京兆府尹霍云章,原是尚主的人,又素來和徐天德都不怎么對付。 他們倆的這種不對付,并不關(guān)乎官場上的爾虞我詐,利益糾葛,單純的,就是霍云章不喜歡徐天德這個人而已。 這喜歡不喜歡,待見不待見,誰也沒法子去左右,更難以化解。 于是日子長久了,兩看生厭,他不喜歡徐天德,徐天德見了他,當(dāng)然也沒好臉色。 若換作旁人,大概也不敢什么證據(jù)都沒有的時候,就直接傳陸景明過堂去。 但霍云章…… 他娶的那位大長公主,是先帝最小的meimei,比官家也大不了幾歲的。 先帝在時跟養(yǎng)女兒似的養(yǎng)她,先帝去后,官家看這個小皇姑,跟自己的meimei倒沒兩樣。 這京城中,誰人愿意去跟霍云章作對呢。 他霍家如今是不過爾爾,靠著祖宗的蔭封,還有幾個看來顯赫的虛銜兒,可霍云章能尚福寧大長公主,足可見官家看重他人品貴重。 陸景明起了身要跟著他們?nèi)ィ瑴靥阴枭硇我粍铀朴性捪胝f,生忍住了。 他走出去三兩步,回頭看,話雖是朝著溫長玄說,視線卻落在她身上:“你記得幫我把這些收好了,可別也叫一把火燒了去?!?/br> 他還有心思玩笑。 溫桃蹊抿緊了唇角。 兩個官差把路讓開來,讓他先行,轉(zhuǎn)而又去跟齊明遠(yuǎn)見禮,作勢就要走的。 齊明遠(yuǎn)掩唇咳了聲:“京兆府的大堂,我們上得上不得?” 兩個官差眼看著他起身,又眼看著他踱步上前來,打了個哆嗦:“齊大人……您這不是為難我們嗎?” 齊明遠(yuǎn)其實(shí)也沒真的要跟去,那不合規(guī)矩,也不是規(guī)制。 他是吏部的人,京兆府要辦案子,同他一點(diǎn)關(guān)系也沒有。 他真為陸景明登了京兆府大堂,別說是霍云章,就是朝中御史言官,唾沫星子也能把他給淹死了。 于是他順勢收住腳:“那行,我不為難你們,只是素日里我同霍大人往來不多,私交淡淡,你們是跟著霍大人多年的人,霍大人喜不喜歡,屈打成招???” 這不是不論招嗎? 看似不著調(diào)的話,實(shí)則是警告。 兩個官差對視一回,面面相覷。 謝喻白的淺笑傳來時,二人更是心頭一緊。 果然謝喻白坐在官帽椅上,輕描淡寫的開口:“屈打成招未必會,可這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倒就說不準(zhǔn)了,畢竟這沒任何證據(jù),就已經(jīng)傳人過堂了,前所未見,聞所未聞的事兒?!?/br> 這兩個……哪一個他們也得罪不起。 這真是苦差事。 來的時候兩個人心里就有數(shù)。